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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声》

泽世敛华

(一)

三生石上刻画什么?前世今生,因果轮回。

粗布青衫,金星雪浪;如玉笑颜,垂死苦涩;秉烛夜谈,阴阳两隔……

“泽芜君,二哥,蓝曦臣!”

如坠梦魇……

“不忘,再寻。”

(二)

观音庙,明火时。惊雷闪电,天龇开獠牙吞没了雨。

“曦臣哥小心!”

心处混沌,霎时清明。蓝曦臣哆嗦着身子回头,正见满目血色,金光瑶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们。

那是他做梦都想再见一眼的人。

金光瑶左手残伤,右手断腕,全身上下无一丝好的。那双笑了太多的眸子,满含冷意。

聂怀桑见蓝曦臣未动,懦懦地退到魏无羡处,金光瑶的视线追着,魏无羡也狐疑地看他。

“阿瑶……”

金光瑶终于看他,因为禁言术而不发一词,蓝曦臣给他解开又喂了药,只得了一句“多谢”。蓝曦臣欲给他察看伤,不等他靠近一步,金光瑶勉强撑起身子,往身后的柱子又挨紧了。

动作生疏又戒备。

蓝曦臣喉咙干涩,道:“我给你清理一下。”

金光瑶虚弱地摇头,语气藏着嘲弄,“不必麻烦蓝宗主了。”

原来有比“蓝曦臣”更令他难以接受的称呼,蓝曦臣双唇微动,最终什么也没说。金光瑶涣散的眼神投在不远苏涉的尸体上,神情悲恸。

魏无羡明显觉出这泽芜君心境与原先大不相同,起身来问时,忽听庙外惊声连连,一干人忙拿了佩剑出去。

很快刀剑和着雨,相碰清冽。

金光瑶本一片衰败之色,听到动静竟稍精神起来,甚至听到他轻笑出声。蓝曦臣惊道:“是你安排的?!”

前世那次分明……也对,那次,他早就把他送进了棺椁。如此,蓝曦臣竟更气于自己。

“蓝宗主啊蓝宗主,你们不是说我坏得不可理喻么,”金光瑶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厉色,声调也提高了不少,“那我今日便杀个干净!”

“阿瑶!”是震怒,还有不可察觉的恐惧。

他何苦用尽如此手段,非将自己陷于万劫不复之地不可,让自己以后连把人藏进云深不知处的理由都找不到。

“咳咳,蓝宗主不是早就知道金某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何必这么大火气呢。”金光瑶脸色都咳得发白,脖颈间却是一片肝色,说出的话不饶人。

起码对于蓝曦臣,就是一把戳心的利剑。

“不许这么叫我,你不许!”蓝曦臣弃了多年气度,急急吼道。然金光瑶现今又岂是那个敬他爱他之人,说的话甚冷,“呵,金某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蓝宗主许不许的?”

“唔!”四唇激烈相缠,金光瑶错愕在先,而后手脚并用地拒他,直至唇间血腥味渐浓,蓝曦臣也没有放开。这不是温柔缱绻的吻,而是野兽间的撕咬。

后来撕咬变了味,闷哼变了调。庙外秋声,庙中春色。

(三)

魏无羡缩在墙角边,对淡定听雨的蓝忘机道:“蓝湛,过来蹲下。”蓝忘机瞥过脏兮兮的地面,蹙眉,道:“脏。”

蓝氏家传洁癖怎么都去不掉,魏无羡道:“亏蓝湛你设了结界,泽芜君初次干那事没经验,险些被歹人听了去。”见蓝忘机盯着他,摸摸鼻子,不服气道:“怎么,我又没说错,差点被我听去了。”

这次蓝忘机终于回道:“是。”

魏无羡在地上捡了根棍子戳着来来回回搬东西的蚂蚁,又说着刚才打斗的事,“你说薛洋是不是跟江澄有仇,就追着他打。他炼的凶尸怎么比本老祖的好看些,不过我觉得温宁瞧上去最好看……”啪地一声,棍子被一双软靴踩裂。

“喂,蓝湛你,”见蓝忘机琉璃色的眸子似有情绪流转,魏无羡嘻嘻一笑,“真帅,蓝二哥哥最好看了。”

蓝忘机的嘴角刚有了上挑的兆头,庙上砖瓦突然从里破开,魏无羡跑出屋檐去看,屋顶破了个大洞,除了瓦尘别无他物。

魏无羡又跑回来对蓝忘机道:“屋顶破了。”然后他又想到了什么,“哎呀,蓝湛你那结界防水不?干那事淋雨会不会染上风寒。”最后一拍脑袋,破口大骂道:“薛洋那个兔崽子又骗他老祖!”

边骂边进庙里去,蓝忘机撤了结界,也没了那听了耳红脸热的声,只有蓝曦臣倚靠着柱子睡着,衣裳整齐。

本来这两人都差不多失了灵力,蓝忘机考虑到他们碰到别的结界会受伤,就只设了隔音的,没想到被薛洋钻了空子,把人带走了。

“蓝湛你还真不怕他们把泽芜君给……”魏无羡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蓝忘机道:“敛芳尊不会伤了兄长的。”

魏无羡了然,又到一边捡了根棍子,骂薛洋去了。

等一会儿,蓝曦臣还未醒,蓝忘机一番探测方知是施了术,蓄了灵力,被魏无羡抓住手。

“魏婴?”

魏无羡道:“若泽芜君醒来不见金光瑶,定不肯随你回去的,不如先把他带回去。”

蓝忘机思索片刻,道:“可以。”

两人扶着蓝曦臣,庙门口探进一个头来,魏无羡道:“金凌,你不是随江澄走了吗?”

金凌见被发现,也不藏了,风风火火跑到他们面前,“我小叔叔呢?”还是那番盛气凌人的模样,只是眼眶发红,眼泪也在打转。

魏无羡心叹,金凌果然对金光瑶感情颇深。只是……“还能怎样,死了呗。”既要成全蓝曦臣与金光瑶,自然是要传出敛芳尊已死的消息。

金凌听了,不可置信似地捂紧了耳朵,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魏无羡心疼地去扶他,被少年一把推开,抹着眼泪跑了,其间还踉跄了好几步。

(四)

敛芳尊死,仙门百家接连设宴。

唯蓝氏与金氏既不设宴,也不出席各宴,两宗地内也少有谈资。

聂氏日日有人送来拜礼,多是恭贺聂怀桑大仇得报的,聂怀桑嗤之以鼻,收了便扔。

如此,四大家族只有江氏与小家族在同一线上,宴会歌舞不断,只无人敢去便是了。江澄头一次还瞒了金凌把人带去宴上,金凌破天荒跟这个舅舅闹了一通,回了金氏便避不见客。传到魏无羡耳里,他还乐得不行。

魏无羡跟着蓝忘机回了云深不知处,蓝启仁天天唉声叹气,蓝曦臣又一副没了老婆的样子,他看了就气,哪个都不是给他省心的料。

蓝曦臣只想着把事务交待完了去找金光瑶,常魂不守舍的,蓝启仁很快就嫌他添乱,随他爱去哪去哪。

知道真相的人就他们几个,找也不能明着来,蓝启仁前脚把蓝曦臣赶去外边,后脚就听弟子说三个人都跑了。

蓝启仁叹道:“都是个和兄长一般倔的。”

(五)

姑苏风情山水皆好,小镇有它的喧闹,山林有它的静美。

刚下了点小雨,空气中是泥土拌着青草的香。薛洋提了一包糖饼,走的没个正形,离小竹屋还有一段距离,他就嚷道:“小矮子,爷回来了,看爷给你带了什么?”

一穿着单薄布衫,披着斗篷的男子开门出来,半抬头,看屋檐上垂下一根茅草,用左手笨拙地扯下。

薛洋进了小院——用竹条简单绕屋子围成的,对他扬了扬手里的东西,“今日天气好,就到外边用吧。”水汽都是一片湿意,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金光瑶看他拆开纸包,糖饼碎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薛洋恼得不行,跑去里间拿碗。盛好见不大好看,干脆又去熬了粥。“小矮子你做出这副表情是要干嘛,怕爷手艺不行?我也是尸毒粉发明者好不好?”

金光瑶但笑不语。

他手里还捏着那根茅草,已经有了许多印子,薛洋道:“你右手动一动,好得快。”金光瑶迟疑着,一个关节一根手指地,摆到大腿上。

真要说起来,他是几十年没有动过这只手了,竟有些不习惯。一想到前世,就要想到蓝曦臣,罢,不该想的。

粥很甜,不管卖相,薛洋吃得很开心,金光瑶不喜欢太热乎的,放在一旁凉着。薛洋吹着勺子里的粥,似无意道:“我看到蓝曦臣他们几个在寻人。”

金光瑶淡淡地道:“嗯。”

“你有没有想过回到他身边?”薛洋问的小心翼翼,金光瑶何尝猜不出那个他是谁,问:“寻我的?”他笑了笑,又道:“该不是来杀我的?”

薛洋怔然,讪笑道:“怎么会,你二哥,咳蓝宗主还是会护着你的。”金光瑶深深地看他一眼,他若是知道前世,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吗?

“他不会的。”见薛洋还想再说什么,又道:“我只想好好活着,就这样了。”地位,名誉,乃至他苦苦追求的尊严,都不重要了。

他才三十几岁,却已经像个看破红尘的老者。

自观音庙后,金光瑶身体不大如前,薛洋一个修鬼道的,帮他接好手臂不难,养伤还是在循序渐进。薛洋打发了他去屋里休息,桌上的碗还没收好,就出了院子。

不远处有三个人等在那里。

薛洋道:“以你们的灵力,听到我们的对话不难,小矮子不愿,快滚吧。”

蓝忘机拦住急切的兄长,魏无羡道:“哎呀薛洋,我们这大老远的来,连茶水也不给我们来点,是不是不太仗义啊?”

薛洋奇怪地打量他一圈,道:“我薛洋就小矮子一个朋友,对你们能有什么仗义的?”

魏无羡一摸腰间,发现随便没带,抽出陈情,道:“我不管,我就要喝茶,你不给,我就召唤点东西,扰得敛芳尊睡不着觉,养不好伤。”

“各位既是来寻我的,何必为难成美。”

金光瑶一步一步走来,什么表情也无,语气淡的就像刚刚那场小雨。

薛洋收回那副气哼哼的样子,三对二,像是对峙。金光瑶道:“见也见了,各位可以走了。”

包括薛洋在内,全看向蓝曦臣,后者上前一步,还没等他唤出那句“阿瑶”来,金光瑶脸色一变就朝后跑去。蓝曦臣一阵无力感恰袭来,却听薛洋道:“不好!”然后飞快追了上去,引着不明所以却慌里慌张的一众人。

竹屋后,一口温泉。这温泉不大,流动缓慢,一看便知是人为改造过了。薛洋不让他们靠近,雾气中只见金光瑶如影的轮廓,还有隐忍着,微不可察的呻吟。

薛洋利落地捡了几个小石子,和着一把泥,把出水的口子给堵了,又跑去屋里捧出个罐子来,一股脑撒进水里。其间蓝曦臣要帮忙,他抹了一把额上的汗,不客气道:“帮什么帮,就是你们这群人弄的,快滚。”

他拣了一根竹竿,站温泉的边沿上,在水中搅来搅去,还要叹道:“这比炼凶尸难多了。”

不多时,药味已浓重,薛洋把竹竿一扔,瞄到水上浮起的衣料,恶意地扯了扯,道:“小矮子,衣服给爷脱咯。”

泠泠剑光乍现于他眼前,幽辉朔月。

这会儿金光瑶疼得没什么意识,自不会理他,薛洋咧开嘴,道:“蓝宗主,酸不酸?”然后手搭到背后,大摇大摆地走了。

魏无羡喊道:“哎,你不守着了吗?”

薛洋头也没回,道:“蓝宗主会守的,我去补个觉。”

果然,蓝曦臣已收起剑,坐到温泉边,一动不动地看着里面的人。

魏无羡半真半假道:“衣服脱了才有药效。”就见那泽芜君像未经人事的小生,又腼腆又笨拙地,小心翼翼给人褪去衣裳,打湿一身家袍。

眼神飘忽着,不去看金光瑶露出水面的身体,还要挡着不让他们看到半分。

魏无羡笑了好大一声,拖着蓝忘机往屋里去,“蓝湛,我们看看薛洋藏了些什么吃的。”

(六)

金光瑶还是蓝曦臣抱出来的,怕泡久了更加虚弱,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勤勤恳恳地把人包了一圈,抱在怀里想着哪里的肉少了时,金光瑶醒了。

波光粼粼的眼望着他。

刚泡过温泉的皮肤白里透红,蓝曦臣喉咙一动,怪好看的。

金光瑶稍有羞色,后俊目瞪他,道:“蓝宗主如何在此?”蓝曦臣生怕答了惹他生气,干脆装没听见,连对这声称呼也不急眼了,脚步放快进屋去。

蓝曦臣给他盖好被子,才发现这一声不吭的人是睡着了。

两世的爱意沉淀,一面就让他足够欣喜。他像镇上那些遇到心上人的毛头小子般,俯下身,偷来一个吻。

外面嬉闹声大了,魏无羡翻出了薛洋藏在柜子里的糖,薛洋拿着佩剑正在追,魏无羡一直躲在蓝忘机身后,把人闹得不知所措。

见了蓝曦臣,蓝忘机问:“兄长,回去?”

魏无羡抢着道:“不回去不回去,薛洋比那些披麻戴孝的弟子好玩。”

薛洋把降灾往肩上一挑,翻了个白眼,道:“谁要跟你玩了。”他把手伸出来,“糖还我。”魏无羡当着人家的面,剥开那颗酥糖,吃了,砸吧几下嘴,道:“粘牙。”

薛洋快给他气疯,拿降灾当棍子使的赶人,院子的门刚关好,回头就瞅见蓝曦臣。

薛洋心道,大大的失误。碍于面子只好不理,坐到一边砸核桃。

核桃是刚回来的路上摘的,金光瑶先前说这东西要晒晒,可薛洋这会儿想吃了,砸了好一会儿也没开。他寻思着找个大石头,蓝曦臣就走过来,一拳下去,核桃“啪”地裂了。

吃人嘴短,薛洋道:“蓝宗主臂力无双。”

蓝曦臣一连把薛洋在地上摆的都弄开,放了两个到薛洋手里,从怀里拿出块白白净净的帕子,把核桃肉都挑出来,没等薛洋回过神,道了声“过奖”就进了金光瑶的屋子。

薛洋看了看手里头孤零零的两个,突然不想吃了。

(七)

对于捧着一帕子核桃的蓝曦臣,金光瑶是漠然的,他现下精神已大好,蓝曦臣也碰不得他。

金光瑶道:“蓝宗主,你这是何故?”

蓝曦臣道:“从心所想,护你左右。”

说不心动是假,纵使历经一世,他也从未见过这样直白的蓝曦臣,更何况,金光瑶于他,并非无情,相反,是情根深种。

他们本该是最亲密的两个人,却在上演着话本里的相顾无言。

“蓝宗主,出来帮个忙!”薛洋大咧咧的声音适时响起。蓝曦臣道:“那我先出去。”金光瑶颔首。

小厨房里,薛洋支使堂堂宗主洗着小菜,他拿着一把菜刀乱剁一通,然后丢锅里放一遍酱料翻炒至熟,这就是他一道菜的全过程。

蓝曦臣本也是个不会下厨的,对此竟毫无疑问,只是觉得略熟悉。

最后一道菜端出,蓝曦臣欲回金光瑶屋里,薛洋道:“不是碰壁了吗?”

蓝曦臣不明所以,薛洋道:“小矮子不愿理你,也没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回去当你的宗主大人,多快活。”

蓝曦臣道:“你不懂。”

薛洋一惯不喜别人说他不懂,就跟嘲他孩童一般,让他忍不住就想怼上去,“我有什么不懂的。”他仔细想了想,道:“小矮子说你不会下厨,你没这个本事说我的。”

蓝曦臣低头,闷笑一声,道:“我去叫阿瑶吃饭。”

叫是不用叫了,金光瑶披了件宽大的外衣,款款而来,在他的秋日里显得温暖。金光瑶不看他,任他一昧盯着,盛一碗汤捧在手里小口地喝。

这桌上的菜色与味其实都是一样的,薛洋偏能说出个不一样来,他问金光瑶这汤好不好喝,金光瑶道:“很甜。”他就认为是好喝了。蓝曦臣自是不惯,吃了根青菜就放下筷子,看着金光瑶吃。

金光瑶应当是不理他的,可从前那习惯又出来作怪,道:“吃这么点,当心胃症。”蓝曦臣一愣,重又起了筷,吃了满口甜腻。

薛洋疑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一转,果然是不懂的。

(八)

渐入黄昏,金光瑶坐于门槛上,看蓝曦臣轻松用茅草编出个小兔子来,道:“你该回去了。”蓝曦臣不答他,兀自把小兔子放到他手心,道:“本是做不来这等细活的,只是儿时母亲教的最多的便是这个,一来而去就熟了。”他轻笑,星目璀璨。金光瑶被他笑得晃了眼,不自觉道:“二哥做的挺好。”

蓝曦臣欣喜道:“阿瑶肯叫我二哥了?”金光瑶一瞬羞恼,只低头抠着小兔子。

薛洋拿一颗糖给他们,端的大方之态,蓝曦臣倒自然剥了喂给金光瑶,被偏头躲开。金光瑶道:“还是你吃罢。”薛洋以为他们都想让给对方吃,兴冲冲地给出了个主意,道:“小矮子咬掉一半,泽芜君再吃另一半岂不美哉?”

金光瑶迅速把糖喂进了蓝曦臣嘴里。

天黑透,金光瑶也心知蓝曦臣这一夜是要留下来的了,屋子不大,只有他和薛洋的两个卧房。薛洋的意思是让他们同寝,金光瑶纠结了片刻,蓝曦臣就道:“不用上榻,我在地上将就一晚。”金光瑶的眉头皱了又皱,终是没说什么。

夜里寒意料峭,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金光瑶没了灵力伤又没好全,竟发起了热。蓝曦臣本无睡意,起身来给他掖被子,便是隔着衣料都起了烫意。

幸而他古籍医典看了不少,退热的几味药也识得,取来熬了一个时辰,顾着人喝了。又打井水浸湿了手帕,敷在额上,如此反复换了十多次。

待至退了热,夜已经很深了,蓝曦臣人也不是铁打的,正想闭会眼,“二哥,地上凉。”金光瑶嘟囔一声,连说梦话也皱着眉。蓝曦臣轻笑着给他抚平了,才靠在床头,睡了。

(九)

醒来天大亮,身上不知何时盖了一半被子,金光瑶不在。念着他的病情,出门去找,自己蓬头垢面也不顾。

金光瑶还是坐在那门槛处,手里拿着根茅草,认真地编着什么。因为手伤过,动的少,两手配合极不协调,编出的东西也不尽人意。昔日敛芳尊运筹帷幄,一颗七窍玲珑心,像什么也打不倒似的,只这么一对比,便教蓝曦臣泛起酸疼来,想要不管不顾地把人抱进怀里。

实际上他也这般做了,金光瑶吓了一跳,脸红扑扑的,道:“做什么?”蓝曦臣握住他一双手,笑道:“阿瑶想编小兔子,怎么不让二哥教你?”他的声音低悦,像用裂冰吹出的曲子般好听,因为搂着的姿势,气息吹拂在金光瑶的发丝上,让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呆愣愣地随着他的手动。

久违的亲密,蓝曦臣好像有千言万语想要说给他听,话到了嘴边又化作眼中温柔,将他揽紧了些。金光瑶抿着唇,分不清是狠不下心推开,还是他一直在等这个怀抱,两个认知都让他想得心颤。

他微仰起头,想要看清什么,但这个姿势只能让他看到蓝曦臣下巴上新冒出的胡渣。蓝曦臣不经意一低头,便痒痒地扎在他额上,他缩了缩,蓝曦臣却不知受了什么驱使,就这样低头啄了啄他的唇角。

这时一大早去山里挖笋的薛洋推了院门进来,指着他们“啊”了半天,最后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说自己去镇上看戏去了。

金光瑶这会儿也生气,可对着蓝曦臣他就是恶不起来,除了两次身经观音庙,那是他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了。蓝曦臣是可恨的,朔月穿心那么疼,他到现在还记得,可是为什么……他总不想怪他。

他的二哥,是倾世明月,是他乍遇便喜的光。

这样想着,金光瑶倒瞧不起自己了,一滴清泪划下,擦拭不及,正落入蓝曦臣手心。他看见蓝曦臣的手指颤动了一下,听见蓝曦臣在自己头上的沉闷叹息,感受到蓝曦臣胸膛上有力的心跳。

他悲哀地发现了自己内心深处难言的悸动,他惶然,想逃。

最终金光瑶也没有逃掉,蓝曦臣把编了一半的小兔子扔了,抱着他由轻到重的吻,“别离开我。”他就又流泪了,不过没落下来,蓝曦臣吻着他的眼,吮走了那片潮湿。

小雨打在竹叶上,有声,不知风雨。

(十)

“我本是个坏的,二哥不信我也是应该。”

“阿瑶确是坏得很,偷了心还不肯给我当夫人。”

雨落屋檐,风动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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