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纱照

张云雷在跟师父诉苦时，杨九郎正在吃苦——

一大早的，岳父岳母就跟自己商量重拍婚纱照的事情，弄得杨九郎是一个头两个大。

“爸妈，我俩不是都有婚纱照了吗？”

杨九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是那么急躁。

“诶，那是你以前胖的时候拍的。现在你都变样儿了。要是婚礼上摆着的照片还是以前的，那亲戚朋友还得不认识呢！”

杨九郎叹了口气。他跟妻子在一块儿十几年了，亲戚朋友怎么可能不认得呢。这不过就是岳父岳母把自己继续拴在妻子身边的又一个办法罢了。

杨九郎心里明白，面上也不好说什么。其实重拍婚纱照这事儿妻子也跟自己提过，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眼下张云雷刚做完一个手术，他心里边儿实在是犯别扭。

因为他领结婚证的时候就是在张云雷受伤的那段日子。他到现在也想不明白自己当时是真的想“把永远爱你写进诗的结尾”，还是在逃避什么。

一直没有发表看法的妻子知道杨九郎在想什么。其实当时杨九郎跟自己求婚的时候，她也很疑惑。为什么偏偏在那个节骨眼儿拉着自己去领证？他总觉得当时的杨九郎很不对劲。可是现在让杨九郎“回家”才是头等大事，便也来不及多想了。

“翔子，爸妈说的也有道理。你现在多帅啊。而且当时的拍照风格要是放在现在也不太合适啊。”

杨九郎抿了抿嘴，到底也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他总觉得欠妻子的太多了。

岳父岳母见事情有转机，便又开始劝上了。

叽叽喳喳的话在杨九郎耳朵旁边绕来绕去，就是没有一句钻进脑袋里。他没办法反驳妻子，更没办法将这件事情告诉张云雷。

当年张云雷在病床上的那个眼神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翔子，你结婚了啊。”

“啊，是。本来算好的日子就是昨天。“

杨九郎第一次对张云雷撒了谎。

许久，床上那人都没有声音。

杨九郎总想要解释点什么，可却连嘴都张不开。

“那我们还算数吗？等我死，或者等我好？”

终于，张云雷说话了。

杨九郎赶紧低头去看他，却在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突然慌了神。那是一双漂亮但没有光彩的眼睛。或者说，是一双不该长在活人脸上的眼睛。那种眼神，叫做“死亡”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杨九郎拼了命的对张云雷好。他以为他是在赎罪，可是现在却想不通那到底是为了赎罪而为张云雷编织的假象爱巢，还是为自己搭建的谎言的庇护所。

感情不深的时候是为人所控的，可一旦它失了控，就该想想这感情的纯度或者定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