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药

早饭过后及时赶来的医生又成了杨九郎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张云雷因为即将要到来的疼痛也懒得跟他争辩了。于是就造就了现在这副奇怪的画面——

张云雷躺在沙发上，医生坐在椅子上，杨九郎和助理在张云雷的一左一右站着。

张云雷左看看右看看，始终觉得不对劲。

“我怎么觉得不是要换药，是你们俩要解剖我？”

屋子里的另外三人都没接话，六只眼睛都紧紧盯着即将被撕开的纱布。等到最后一层纱布打开，赫然出现的是一道骇人的伤疤。

杨九郎开始不受控制地流汗。与张云雷一样，他也患有心理疾病，是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知道的：PTSD.

那是一段杨九郎不愿意回忆的时光——

凌晨的电话、微弱的声音、充斥着整个走廊的哭声以及一张又一张的病危通知书。

杨九郎赶到医院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麻木的。他甚至都记不起来那些日子是怎么活着过来的。他只记得张云雷会在半夜透过氧气罩叫他的名字，微弱的声音与各种仪器的滴答声掺在一起，像极了阿鼻地狱。杨九郎开始哭泣、做噩梦，然后整夜整夜的坐在张云雷旁边盯着看。

那段日子是无比灰暗的。

“嘶…”

沙发上的人发出小声地痛呼，杨九郎这才从那段恐怖的记忆中逃离出来。

张云雷咬着牙，尽量控制自己别出太大动静，免得让旁人跟着难受。只是那从脚底一直延伸到小腿的痛感，在药水的刺激下直达大脑，一瞬间只觉得三叉神经都跟着一起疼了。

杨九郎看出那人背在身后的手攥得极紧，心下也明白他是在忍耐着。思想斗争了一番，决定还是找法子安慰那人一下。

“瑞啊，去拿块儿糖。“

而安慰的方法就是在安静的房间突然说出这么句话。惹得张云雷脸通红。

张云雷瞪了杨九郎一眼，又用眼神警告助理不许去拿。他爱吃糖这事儿是真，但也不是小孩子了，生病了还要给喂个糖球儿吗？

杨九郎一门心思琢磨着安慰他，倒是也没想那么多。看着张云雷愠怒的眼神，也委屈上了。要知道他推开妻子来到这里是用了多大的勇气啊。他只是想等张云雷愿意的时候，好好跟人谈谈，把想知道的事情都问出来。天地良心，他今天可没惹张云雷。越想着就越发委屈了，小眼睛睁大了看着张云雷，似是想寻一个说法。

张云雷正疼着呢，刚才又被臊了个大红脸。此时再看杨九郎的眼睛，只觉得那人是在挑衅。于是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医生表示后半段的换药工作进行的十分顺利，这都要归功于这位患者的搭档，成功地用眼神转移了张云雷的注意力。

而还在纠结要不要去拿糖的助理则觉得自己一定是因为才疏学浅，读不懂老板和老板搭档的意思，才导致他们俩有了这样激烈的眼神对峙。也不知道这个月会不会被扣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