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 离火灼天（上）

薄姝逼着自己把人往最坏的地方想。

单从嫁祸给阿瑶的行为上看，能获利者是宁弈，但谢允也不无可能。

宁弈自然不用说，他的背后是大司徒，与金家向来不和，而谢御史大夫虽然廉洁公正，但毕竟是朝堂上的老狐狸，对死对头可不会仁爱。

但是阿瑶是一个很好的嫁祸对象，这谁都可以想到，所以如果从杀金子轩的目的出发，薄姝只能想到齐衡，金子轩跟齐衡很像，同为贵胄世家，两人都善骑射，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阿离以前是伶人，齐衡可能并不认为其构成威胁，但金子轩使他害怕了。

慕容离本身就对她冷冰冰的视若无睹，应当不会去嫉妒金子轩。

薄姝想着想着觉得有些好笑，这后宫众妃，似乎真心喜欢自己的没几个。

薄姝重新寻思了一下聂怀桑，如果是聂怀桑下了毒嫁祸给金光瑶也不无可能，现在人证已死，阿瑶那边铁证如山，他就安然无恙了。

那他莫不真是进宫争宠的？

薄姝觉得自己看面相一向挺准，这回却是真的什么也不敢倚仗了。

当然还有一个最蠢的结果，真的是阿瑶做的。

不过薄姝依旧放心不下阿瑶，几乎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廷尉那边暂时不可用刑，更不可缺衣少食。

——

今夜没有月亮。

那人黑色的斗篷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那袖口露出的一截指尖，润白如玉。

那人手上握着一个血玉簪，那玉看起来就好似里头真的流动着鲜血，一看就价值不菲。

另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靠近，“主上，您必须要走了。”

最终，那根簪子被遗落在了青玉案上，像极了那人黛青唇红的模样。

正德五年三月二十一日，谷雨，淑妃不知所踪。

帝惊痛，遍寻无果，消沉许久。

——

聂明玦入京了。

听闻最近发生的事后，当即请谏要亲自审问金光瑶，薄姝心里叫苦不迭：聂明玦自小在军营里长大，若拿军营的那一套来审问，指不定要让阿瑶少一层皮。

阿离的事情已经让薄姝好几天没休息好了，这回只得强撑自己，旁听审问，以防聂明玦上刑。

金光瑶瘦了不少，看得薄姝心里难受极了。

“你说此事你一概不知，那我且问你，”聂明玦阅完廷尉递上的案卷后问道，“敛芳宫宫人可是一概归由你管。”

“是。”

“启禀陛下，微臣觉得臣弟的嫌疑已可洗清，那宫人虽说是怀桑殿里的，但却也是敛芳宫里的，何况区区一个外家子，还没有忠心到肯为臣弟去杀人。”

“朕明白，不过河间王，前提得是，阿瑶真的是杀害子轩的凶手，不然别的宫的人，应当不是那么容易能悄无声息地收买敛芳宫的人。”

眼见着聂明玦要动怒了，薄姝放软了语气，“朕相信怀桑，但朕也相信阿瑶。朕已派人去查那下毒宫人的家人的下落了，想必这几日会有新进展。”

聂明玦黑着张脸，也不好顶撞薄姝，最终只能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金光瑶，拂袖而去。

薄姝走下去检查了一下金光瑶，确定没有受什么外伤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金光瑶平日不说话也自带三分笑意的眼睛空洞洞的，一声不吭。

“阿瑶……”这是怨恨她了吗？

薄姝还是没有问出口，仓皇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