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2014.01.05，周日，霾转晴，2-12℃，微风】

一个月，荣耀第一区开服一个月，叶修和苏沐秋横扫全服。这会子，两人正扎在一起研究刚“捡”来的拳套。

中午，苏沐橙拎着饭盒走出小区。路上的雾霾较早晨已淡了许多，能清晰地看到几百米以外的红绿灯。她沿着拱秀路一直朝西走，在临近第一个红绿灯时，发现前方的人群越来越密，聚结成堆，叽叽喳喳。再走近一点，就看见路中央已经立起了警示牌，有交警正在维护秩序。原来，今天早上有一辆黑色的大众从南边往拱秀路西向转弯时，视野被路口的一棵大树挡住，再加上雾霾太重，没留神就撞在了正好停下来的另一辆白色大众车上。两个司机当场重伤，附近的人帮忙叫了120，现在这两人还生死未明。

苏沐橙从旁边的护栏外小心地绕过去，地上斑驳的血迹还未完全清理干净，只瞧一眼，便觉触目惊心。她皱起眉头看了一会，心里有点难过——人的生命实在太脆弱了。满怀唏嘘的她渐渐远离了事故现场，心里愈发觉得要叮嘱一下哥哥和叶修。这个季节的雾霾非常严重，H市的每日新闻或者广播里，几乎每个礼拜都能看到或听到大大小小的车祸消息。明知天气状况不佳，却还要着急忙慌地赶着时间，总以为自己的运气不会那么差，结果反而中招。

她一路感叹着，小心翼翼地避开人流与车辆，沿路去了网吧。网吧里还是一如既往，似乎无论外面发生什么，只要有电有网，有一台电脑，这里面的人都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车祸？坐在电脑前玩游戏的人怎么可能会与车祸搭上线呢。她绕过几排桌子，找到哥哥和叶修，两个人早就拆解完了拳套，这会子正要pk。眼瞧见苏沐橙过来了，苏沐秋直接扔给她一个黄色的小本子，嘱咐她帮忙继续记录两人的pk结果。

苏沐橙却只是收起小本子，然后开始分饭：“还是吃完再打吧。”她可是已经很饿了。

叶修也是两手一放，过去帮她：“就是，饿着肚子可是赢不了我的。”说完，又打算补一句：“当然，你……”

“你给我闭嘴！”还未说完的话就这么被苏沐秋暴怒着打断了。

像是要在吃饭这件事上找回点尊严，他飞速地赶在叶修之前解决了饭菜，然后一抹嘴，跑去电脑前等对方。叶修也不着急，吃完后直接靠在椅子上休息。苏沐秋催着他赶紧过去，一扭头发现妹妹还没吃完，这才想起自己好像是让她做记录来着。于是，他嘴上虽催着，其实也还是老老实实地摆弄着自己的装备，等着苏沐橙吃完再开虐叶修。

十多分钟后，屏幕上闪出荣耀的标志，一场pk结束。苏沐秋看着倒下的秋木苏，忍不住爆了粗口，没想到自己一向引以为豪的华丽操作居然就这么落败了。

“能不能更土点？”他有些气急败坏。

叶修“呵呵”了一声，并不搭理他，只是转过头去问苏沐橙：“我多少次了啊？”

苏沐秋连忙抢过小本子：“不给看！反正差不多，没什么可看的。”事实上，叶修的胜率一直比他高，但他是不会让对方知道，并给对方嘲笑自己的机会的。

可是，少年啊，你以为你不让他知道，他就不会嘲讽你了吗？难道你忘了血淋淋的教训？苏沐橙摇摇头，按捺住自己几欲脱口而出的想法。

她没有多留，期末考试将临，她还要回去复习。

从网吧里走出，迎面便撞上了寒风。门外虽是万里晴空，但温度极低，衬着冬阳也冷冽起来。阳光倾泻而来，穿过路边的含笑树，投射在地面上。她伸出指尖，拂过一片含笑树叶，光影便在她的指尖停留，像是要捉住什么似的。

“以后会更好的。”她抬起头，迈步向前走去。

她的身后，网吧后面的那株腊梅花不知何时已渐渐凋零，旁边那几株红梅倒是开始打苞。等到红梅堪堪绽放之时，除夕也悄然来临。

这是叶修来这里的第二个年头了吧。

三个人围坐在狭小客厅里仅有的一张餐桌周边。桌上从藕到鱼，也拼凑出了十来道菜。年夜饭之后，苏沐秋本着身为三人中年纪最长者，便自发地给妹妹和叶修都准备了红包。红包虽然摸上去薄薄的，但却让人感觉很温暖。

南方的新年不似北方那般冷，叶修适应了一年，倒也习惯过来了。

年夜饭后，外面的烟花渐起，苏沐秋兄妹俩也抱着个烟花盒子兴冲冲地下了楼，等了半天却不见他下来，便站在楼下大声催他。坐在电脑前的人匆忙应了一声，发出最后一条qq消息，就关了电脑下楼。

从前在家的时候，叶秋也喜欢放烟花，总是爱买那种盒装的银棒子，一手一根，边挥舞边绕着院子跑。但那个笨蛋手慢，每次燃完了一根，下一根都还点不上。他就不一样了，总能保证两只手上的火花都不断掉，而且自己续火的同时还能帮叶秋也续上。

“想赢哥哥我，可没那么容易哦。”每次，他都这样教育那个笨蛋弟弟。

正月本是要走亲戚的日子，可这小屋里的三个人，两个孤儿，一个离家出走，就没什么亲戚可串门的，所以同平常也没什么区别。苏沐橙偶尔还会出去和同学玩一玩，只有叶修和苏沐秋，像是要把电脑前的椅子坐穿，玩了一年的荣耀，到了正月也不肯歇。

这么蹉跎着，很快就过了元宵，再有几天即是苏沐橙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