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星辰昨夜风（6）

穗韫伸着柔若无骨的指，缓缓地剥着一枚随手变出来的枇杷：“我说师姐啊，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我有权管辖所有女修，九歌辅助我，你对我也不恭敬，就在那里你啊贱人啊冒犯我，你死去的爹娘不是金氏老一辈的人么？连这个都没教会你？听说你自小就在金麟台长大，难道你不知道，如今你连女修都不算了，顶多是个奴婢吗？”

到底也不敢再多争辩，只得红了眼睛，死死咬牙忍住。九歌下手毫不容情，仿佛那只是一块切下来挂在钩子上的五花肉，不知疼痛、不知冷热的，举了耳针就拼命钻。琼愫痛得流下泪来，她真觉得这对耳垂不是自己的了。这么多年来养尊处优，每夜每夜用雪白的萃取了花汁的珍珠粉扑着身子的每一寸，把每一分肌理都养得嫩如羊脂，如何能受得起这般折腾。可是，穗韫九歌那样冷漠，只顾着自己说说笑笑，偶尔看她一眼，亦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为什么……她只是当初跟她们开个玩笑，为什么她们两个贱人要记仇记到现在？！金丹碎了一半是她自己没有巩固，穿耳也是她没有控制好力度，凭什么这两个贱人这样对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替琼愫穿上了耳坠，那赤纯的的金珠子闪耀无比，带着她耳垂上滴下的血珠子，越发夺目。九歌的指尖亦沾着腥红的血点子，她毫不在乎的神情让人忘记了那是新鲜的人血，而觉得是胭脂或是别的什么。倒是琼愫雪白的耳垂上，那过于重的耳坠撕扯着她破裂的耳洞，流下两道鲜红的痕迹，滴答滴答。

穗韫笑意吟吟地打量着她带血的艳丽耳垂，那种鲜红的颜色，让她纾解了些许九歌金丹半碎的心痛和自己三个月来受的各种伤的屈辱。她含笑道：“师姐，疼吗？”

琼愫分明是恨极了，却失了方才那种嚣张凌厉，有些怯怯道：“当然痛。”

穗韫笑着弹了弹金镶玉的护甲：“痛就好，这样才能长教训，我等着你出去告发我呢，快天亮了，九歌，走吧。”

出了七重天，已然天亮，索性往饭堂走去。穗韫瞟了眼九歌，语气冷若秋霜：“我知道你不甘心，不急于一时，她跑不掉。”

九歌依旧板着脸，咬唇：“她现在是纸老虎没有威胁，可金云栀……她不好对付。”

“呵，”穗韫冷笑，“卖主求荣罢了，她心系金如佑，我便去勾搭金如佑，让她们这群狗不痛快的事，我都乐意做。”

此时进了饭堂，江澄亦在此处，他眼底的清澈几乎能映出穗韫含笑的仿佛正在盛放的莲一般的面容：“怎么看起来那么憔悴，没睡好吗？”

九歌端着餐盘找了个地方坐下看戏，穗韫笑吟吟道：“江宗主，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关心我吗？”

江澄有些尴尬，“是啊，毕竟你是为了救我受伤的，我可不想欠人情。”

穗韫笑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江宗主只请我去莲花坞玩赏，也不足够吧？”

江澄疑惑的看着她：“那你还想如何？”

穗韫道：“等我想好，自然有需要你的地方。”

“不过是一时得意罢了，琼愫总有一天要放出来的。”脆生生的声音在饭堂里响起，此时饭堂只有碗筷声与三三两两的交谈声，这一句话恰好每个人都听得见。

说话的是昔日跟在琼愫身边的金绿筠，她娇艳中自有清丽，远望便如谪仙，似芙蓉花一般艳丽的女子。穗韫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略微有些失神。

绿筠，长的很像秦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