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官场互不扰（二十三）

御医知道楚潇何的意思，事实上，他们一点都不想参与到皇家的争斗中。没办法，楚潇何逼着他们必须去做。老御医哆嗦着去问楚潇何：“殿下我们按照什么病治疗陛下？”

楚潇何白了他一眼：“是什么病不应该由你们御医来判断吗？问我做甚。如果我能自己判断，还留着他们吃白饭？我要看到结果，陛下康复的结果，而不是你们几次三番像个一肚子稻草的蠢货一样来问我这种愚蠢的问题。”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北凉王这次绝对不会再好起来了。

不止楚潇何一个人想杀了他，觊觎他皇位的人，又何止一个两个？

楚潇何把御医带进北凉王的寝宫，他们的距离很近，甚至是贴在一起走。楚潇何的刀就抵着他的后背，在他耳边轻声说：“你知道该说些什么，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活这么大年纪了，我想有些事你总该拎清楚。”

御医望闻问切了半天，才得出了一个十分离谱的结论：“陛下得的，是心梗。”

楚潇何轻轻笑起来，尽管他伪装的很好，没让旁人看出喜悦来：“可还有救？”

北凉王当然不是完全陷入了昏迷，他留着意识，听着自己的儿子和御医们安排着自己的死期。他想起身，想掀了面前的桌子，想将这群大逆不道的叛徒判处死刑。他动动身子，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早被人废了行动的能力。

他竭力张开嘴，咿咿呀呀的发出声音，没人知道他想说什么，也不再会有人在乎了。

楚潇何冲到他床前跪下，声泪俱下：“父王，您一定要挺住，一样要……”他哽咽着，好让所有人看出他的悲伤。

北凉王看着，他似乎从来没有了解过他眼前的儿子，这十几年来，他似乎从来不曾关心过他，更不曾明白彼此对彼此存着什么样的心思。

楚潇何的悲伤这样虚伪，但凡有点眼色的，都能看出来，他连表面功夫都懒得认真去做。相反，他眼里大仇得报的笑意翻涌而出，压抑不住的，倾泻着。

北凉王只是惊讶于，他身边没有一个人真正忠心于他。他环顾一圈，他看清了每个人眼里的算盘与谋划。他们似乎一早就开始思考如何瓜分北凉王室的权力与财物，他们从未想过，救北凉王活下去。

楚潇何想杀了他，为什么呢？因为权力吗？他好想开口问问他，是什么仇恨逼他走到这一步。

他竭力开口，弓着身子，用尽力气说出一些破碎的音节：“为什么恨我？”他又忽然放弃了，他流着泪。真可笑啊，楚潇何是他的儿子，他这辈子，竟然连自己儿子恨自己的原因都搞不清楚。

他连自己曾经做过什么都忘记了，他们早就不再是父子了，他们只是拥有血缘的陌生人。

北凉王连忏悔的机会都没有了，他这辈子栽了。栽在楚潇何手里，栽在自己手里。他似乎在很早之前，就亲手埋下了阴霾的种子，亲手安排了自己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