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官场互不扰（十）

楚潇何当然没有银两去支付给季红尘，他打定了主意要在季红尘的黑店里吃上一顿霸王餐。五天的时间，楚潇何特别珍惜又潇洒地浪荡了。他当然知道，这五天几乎是他在繁霜阁最后的快乐日子。

楚潇何早在房间里摆上了茶具，等着季红尘来讨钱要债。实际上他一点也不慌张，甚至很好心情的为煮茶的小火炉添了新火。等到门外听见喧哗，楚潇何才勉强装出一副受害者的可怜样子。楚潇何这人，别的不好说，但演技这方面，是天生的王者。

他长得温顺，没有太多尖锐的棱角，虽然很瘦，但完全看不出丝毫病态的虚弱感。人们对普通人的第一印象往往是各种各样的，但对于楚潇何，人们又该成了千篇一律的。

他当年也是靠着这副皮囊和精湛的演技赚的了北凉王的一丁点儿同情，不过同情与爱终究是不一样的，他对他的儿子，有的也只是同情罢了。楚潇何不在乎，他甚至可以逍遥的说，他从来没有在意过任何人。他生来就是薄情的，甚至，是冷血而残忍的。

繁霜阁的长老们冲进来，楚潇何抬头看季红尘的表情，似乎也不是很好。季红尘像是很厌烦，又隐忍。一位长老上来就掀了他的茶桌，上边的茶水全部一丝不漏的泼在了楚潇何身上。楚潇何起身掸了掸，盯着那位莽撞又粗鲁的女长老，五十来岁的样子，看着就知道性情急躁。

她这样一做，倒叫其他长老没了责怪的立场。责怪楚潇何不还钱，繁霜阁也确实失了待客之道，哪儿有上来就给下马威的道理，来者毕竟是客人。责怪女长老吗？那更不行，主要是不敢。他们就这样尴尬的左看右看，最后望向季红尘，求她拿主意。季红尘什么都没说，站在他们身后，饶有兴趣地靠着墙柱，看戏一般地看着他们，丝毫没有出来收拾烂摊子的意思。

两厢尴尬好一会儿，季红尘才缓缓地站出来：“行了，这件事我来处理，任何人不得插手。”

方才的女长老便不乐意了，她知道季红尘的脾气，但她更自负于自己的地位。她是季红尘的长辈，季红尘理应让她三分：“不行，你年纪小，很多事处理不好。况且这北凉皇子来头不明，还不知道他打得到底是哪门子的主意。拖欠银两，显然不安好心。”

楚潇何仔细观察着季红尘的反应，他早发现季红尘与她的这些长老们似乎并不对付。季红尘脸色并不好看，沉默片刻，才抬头直视着那位女长老：“我说过，这件事我来处理，任何人不得插手。冯长老，我敬你是我的长辈，但你也得记得你的身份。需要我提醒您一遍吗？你是辅佐阁主的长老，也仅仅只是长老。”

冯长老显然是没想到季红尘会这么说，完全不顾及她的体面。尤其是此刻还当着外人的面，让她尊严扫地，这令她更加愤懑。她甚至想冲上去给季红尘一个耳光，但她又不能否认季红尘说得对，尊卑有别，她始终被季红尘压了一头。

“师姐当年将繁霜阁交到你手里真是个错误的选择，她就应该亲眼看看，她的好徒弟是什么个货色。”她快步走出去，一面走还在一面骂着：“长幼不分，一丁点儿最基本的道德修养都没有。繁霜阁迟早得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