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蓝氏里里外外都挂满了白布,边缘粗糙,显然是匆匆赶制的,整个云深不知处被压抑着,山头毫无绿意,仿佛被黄染料浸染了一样,尽显凄凉之意。
家主和名士身死,姑苏蓝氏竟是连一块像样的白布都找不出。
大堂里,两个巨大的黑色棺椁摆放在中央,无人吊唁,更无挽联悼词,除了飘扬的白绫,就什么也没有了,仿佛故意不让人知道躺在棺内的人是谁一样。
蓝启仁单薄的背影出现在大堂里,整个人看起来仿佛苍老了许多,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消瘦了不少,在中间跪着蓝亦清,眼眶微红,显然刚哭过不久,蓝启仁劝道:“亦清,你去休息吧……”
过了一会,蓝亦清才哑着嗓子道:“叔父……我想陪陪我阿娘。”
蓝启仁道:“可是你伤尚未痊愈……”蓝亦清虽是从小性子温和,却是和蓝忘机一样,对于很多事情比较执着,蓝启仁多劝也没用,叹了口气,“也罢……”
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夜风呼啸,吹得风铃叮铃作响,灵堂简陋却肃穆,一旁的白烛轻轻摇曳着,蓝亦清静静注视着面前那支即将燃烧殆尽的白烛,蜡液一滴一滴缓慢的落在烛台上,待那蜡烛熄灭,蓝亦清才缓缓起身,因为长跪的原因,她站起来的时候有些踉跄,险些没站稳。
蓝亦清从旁边的竹篓里重新拿出一支白蜡点燃,又重新笔直的跪在灵前。
静,太静了。
不是平时蓝亦清习惯的安静,是死一般的寂静。
四周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摇曳的烛火仿佛在无声宣告着这场浩劫,又仿佛在静静吊唁着死去的两人。
这时候,两只脚带蓝环白鸽悄无声息的飞了进来,缓缓落在了蓝绫的棺椁上。
这是蓝绫生前养的白鸽,蓝亦清时常会去逗一下,喂喂食,才养了两年,而这白鸽似乎是知道主人的离去,竟也是站在棺材上,低下了头。
蓝亦清有些惊讶,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两只白鸽,云深不知处那么大的火,蓝亦清以为它们应该早就飞走了。
但是没想到,它们还在。
蓝亦清怕惊扰了母亲,伸出白皙的手,两只白鸽仿佛会意,相继跳到她的手掌上,蓝亦清缓缓将它们放下,不禁心中有些悲凉。
姑苏蓝氏家主和名士身死,竟是只有两只鸽子来吊唁。
“阿娘,阿泱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舅舅,你是不是也能听到……
可是……阿娘,你看不到阿泱嫁人了。
你以前时常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总是拿我和江公子打趣,现在……好像真的实现了。
兄长现在下落不明,云深不知处也被烧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昏暗的灵堂里,除了风吹动风铃发出叮铃铃的声响外,什么都没有了。
蓝绫生前,蓝亦清几乎是没有和她谈过心的,今天,蓝亦清在默默倾诉,棺椁内的蓝绫却再也没法倾听。
她的眼前蒙起一片水雾,豆粒大的眼泪滴答滴答的掉落在地上,蓝亦清想忍住不哭,用手捂着眼睛,眼泪从手指的缝隙里渗出,她整个人都蜷缩起来,在巨大的棺椁面前显得渺小无助,风铃作响,风声呼啸,伴随着蓝亦清细微的哭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