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无悔（五）

这是虞清歌第五天什么都不做光看着虞美人的花发愣了，以前男装当兵时每天还可以练练武什么的，如今嫁为人妇，还真不知有何事可做了。

她默默的回想着那天看到的一切，又想到自己以前学过的历史，顿时愁容满面。

要知道，项羽在历史上可是仅活了三十年，而他今年已经二十有八了，两年之后，经垓下之战，便在乌江自刎而去。

生命如此短暂，就像这花儿一样，转瞬即逝。

她不能对项羽讲述这些，不能告诫他什么，她不能改变历史。

所以她只能看着那个男人，走向死路。

虞清歌现在能做到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尽好她作为项羽妻子的责任，陪伴着他，和他一起经历种种磨难与辉煌，生死不弃。

知晓未来，却做不了什么，那无疑是痛苦的。虞清歌常常因为将来的日子感到悲哀而迷茫，现在她想通了，她打算与项羽共度这最后的，也是最美好的时光。

既然无能为力，那便做到最好。

他征战沙场，她陪伴着他，靠着自己的微薄之力保护着他，与他同生共死共患难。

他回到家中，她便亲自下厨为他做些他喜欢吃的。原先她也是对厨艺一窍不通，但她愿意去学，即使将被烟火熏得泪直流。

项羽常常心疼的叫她不要去做这些，令下人去干便好了，虞清歌对此只是摇了摇头，朝着他笑道:

“这是我亲手做的，和那些可不一样。”

项羽也常常调笑道:

“是不一样，厨子的手艺可比你好多喽！”

“你！讨打！”她总是装作气愤的去打他，但从来不会将此事当真，因为她做的饭菜，无论品相味道如何，他总是会吃完的。

她偷笑，这大概便是口是心非罢。

八月十五，中秋——

“虞姬，今日中秋，同我去祭月如何？”

项羽一进门，就扯开嗓子朝虞清歌喊，一点没有拘束。

此时虞清歌正绣着一块帕子，上面的图案是一轮满月，旁边还用银色的丝线绣着“团圆”二字。

见项羽进屋，便放下手中的活，傻傻的朝他笑着，应了一声“好”。

语毕，便想去里屋换件衣服，却被项羽拦住，她疑惑的看着他，才注意到他的怀中抱着一个锦盒。

项羽将锦盒打开，里边放着的是一件精美的华服:“送给你的，穿着去吧。”

他宠溺的看着虞清歌，笑的很好看。

虞清歌无奈又惊喜的笑了，抱着锦盒去了内室。再出时，一头乌发用一根柳叶飞花簪挽起，眉间轻点朱砂痣，耳畔悬着一对银月坠，一袭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外罩品月缎绣玉兰飞蝶氅衣，左腕上戴着一只墨绿色玉镯，腰间别了刻着虞美人图案的银佩，脚底踩着木板屦，黛眉轻扫，唇不点而朱。

美艳动人，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令项羽看得失神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刚说完“好美”二字，才意识到时候不早，赶忙拉着她的手，奔去门外，赶往月神庙。

大抵是因为新鲜感吧，虞清歌对并不感觉祭祀月神有多无聊，也算不得感兴趣，她只是乖巧的跟在项羽后面，等待着仪式结束，随后跟着他去逛了逛夜市。

古代的街市令她分外感兴趣，左看看右瞧瞧，最终停在了一家首饰铺前。

她是女子，说不爱漂亮的小玩意儿那都是假的。忽然她眼前一亮，拿起了一支簪子，小心翼翼的捧着。

檀木为底，粗的那端刻着一朵花的图案，并绘上了颜色，中间由浅浅的粉色淡出，逐渐转变为妖冶的红，下面坠着两颗红水晶，与一些花朵和水滴状的银片。

那朵花与家中养着的的那株虞美人出奇的相似，她便想要买下来，项羽看穿了她的心思，便先开口了:

“店家，这支簪子几许银两？”

店家看了两人的装束，立即意识到这是大户人家，立马阿谀谄媚的搓着手，笑的眼睛都没了:

“哎，姑娘可真是好眼光，这支簪子可是皇宫里的巧娘做的，前些天刚病故，这样式的可仅此一支啊。您看看这工艺——”

虞清歌听了店家吹嘘的话，不禁笑了一下，说道:“你也不必吹嘘了，好货我们自然识得。说罢，这簪子多少钱？”

店家也立马变换了脸色，笑着伸出了五根手指:

“这个数。”

“五文？”虞清歌疑惑的问道，店家摇了摇头。

“五十文？”虞清歌用手探了探钱袋，准备掏钱。

店家还是摇了摇头，嘴里不断说着:“不不不，姑娘您再猜？”

“猜什么猜！快点报个准！”项羽听得不耐烦了，手一排桌，略有些生气的朝店家吼了一声。店家该是被这气势吓到了，颤抖着声音弱弱的说道:

“五……五两……”

虞清歌一皱眉，愤愤的与掌柜争论:

“五两？你怎么不去抢？五两都可以买下你这铺子上的所有玩意儿了。”

“那，那姑娘您说…多少？”

“最多一两。”虞清歌插着腰，不满的看着店家，店家看项羽那架势，也不敢多说，连忙回道:

“好好好，一两，就一两了。”

项羽将一两银钱拍在桌上，转身就走。

夜很静，两人慢慢的往回走着，不慌不忙。虞清歌时不时会摸一摸头上的虞美人木簪，感叹一声“又买贵了”。

而项羽则是用关节敲敲她的脑袋，笑着说:“人家也要过日子的不是？真是个小财迷。”

虞清歌也温柔的笑对他，与他打闹，再补上一句:“我这是节约……”

没有人看出她眼眸里藏着的一点哀愁，也没有人知道她日日夜夜都在想着什么。

这些，只有她自己清楚。

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生死与共，她早就爱上了项羽。事情的性质已经变了，原来，是看着认识的人走向死路，现在，是眼睁睁的看着她深爱的人走向令他最痛苦的那条路。

她什么都做不了，她什么都不能做。

她只能祈求那一天慢点来到。

而两年后，令虞清歌最恐惧的那个日子，终于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