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舍难分

墨凡见烟婵不对劲，把水端给她后颇有些担心地问道：“小姐，你，你没事吧？”

　　烟婵苦笑：“嗯，你歇会儿吧！我没事……”才怪。

　　她真的好难受，是那种无可奈何的痛，就好像当初得知凌允被诬陷，关入牢中，然后自己一人去了姚府时一样。

　　命运往往有时候很像，让你不得不走同样的路两次似的，这种选择好像是被迫的。

　　可是为什么偏偏找到她了呢？烟婵纳闷。难道皇上早就预料到姚苌为胁迫公主出嫁，然后找人挨个找了洛阳城一圈？这样想来，他的手段也真的太深了。

　　烟婵也想找个人顶替自己，但画已经交上去了，还有就是哪个姑娘愿意呢？你把别人顶上去，可不是害了人家一辈子吗？

　　可是她也不想去啊，她还有那么多念想。还没陪爹娘过晚年，还没看到婉书生孩子，甚至，还没等到薛衍娶她。

　　她觉得此次前去，她连薛衍是否大捷而归的消息都等不到……如果他平安归来，等到就是这样的结局，会怎么办？

　　但同时，如果这次她真的违抗圣旨，那么以后凌家、颜家会不会受到危险，谁也不知道。公主是不能离开朝廷的，这是前提，那么总得有人替她去，这个办法挺好的。

　　只是，她也不想去。凭什么啊，命运好捉弄人。

　　想着想着，感觉手背一凉，烟婵低头，才发觉眼泪落下来了，她连忙擦掉。

　　理了理发髻，听到了玉露的声音：“老爷，您回来了，小姐最近怎么样啊？”

　　凌允似乎有心事，也没多说婉书的情况，迈着步子就进来了。

　　正好就看到了烟婵坐在这儿，他眉头微皱，“婵儿，你可知公主要嫁到北狄的事？”

　　烟婵点了点头，凌允也没管她什么时候知道的，忙着说道：“这下真是让人头疼。今日我去颜府，晋枝那孩子提前把军队藏到了宫里守着。那孩子倒心思敏捷，以前没看出来，没想到他安排的妥妥当当。按这样看来，姚苌很快要动手了。”

　　烟婵暂且把刚刚的事放下，说道：“爹，你别担心，公主手段高明，这次不会有事。”她不好把替嫁的事告诉凌允。

　　凌允想了想，便问道：“为何？”

　　烟婵莞尔一笑，轻松答道：“您且等着看吧！婵儿以为既然姚苌有除掉公主的意思，那么下一步也该轮到皇上了。”

　　“你说的没错，今日我跟晋枝商量也是猜到这样。还有，婵儿，你猜怎么着，薛衍走之前竟然还留给了晋枝三万人马，他也真是料事如神，这姚苌果然等他走后就开始作妖！”凌允啐了一口，气急败坏。

　　烟婵睫毛微颤，眼皮也忘记眨了，呆了呆。他竟然想了那么多，没有带走所有人，还留给洛阳一些。想到这里，心更痛了。

　　凌允看她脸色发白，以为她被吓到了，连忙关心道：“婵儿你没事吧？你也不用慌，其实……”

　　烟婵摇了摇头，勉强一笑，“没有，爹，你不用担心，我就是有些吃惊罢了。”

　　顿了顿，她思忖了一小会儿，又说道：“还有，爹，我想问您一件事。”

　　凌允喝了一口茶，点头示意她说。

　　“无论我做什么决定，您都相信我吗？”烟婵看着他的眼睛，十分认真地问道。

　　凌允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还是答道：“爹肯定相信你啊，不过你要做什么决定啊？”

　　烟婵瞬间展开笑颜，眸子干净，柔声道：“没事，婵儿就是想问问。”

　　凌允被她逗乐了，捋着胡须笑笑，“你这孩子真是！”遂也没把此事放心上。

　　但烟婵放心了，她知道她这样做很自私，对很多爱她的人来说不公平。但这个时候，天下大乱，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私情，影响国运。

　　没事的，船到桥头自然直，柳暗花明又一村，人生自古谁无死呗！她自欺欺人地安慰道。

　　两人聊完，天色也暗了下来，烟婵好像十分轻松似的，还去洗了个澡，洒了她最爱的香水，然后穿了自己最喜欢的衣裙，蹦蹦跳跳地回到房间。

　　玉露看到她在梳头发，开心得不得了一样，勾起嘴角，她的小姐要是一直这么快快乐乐的就好了。

　　门外的墨凡也一直在那儿杵着，一刻也不离开，玉露进门前他抬头看了一眼，又瞥向别处。

　　“墨凡公子，你要不进来坐坐吧！”玉露好心说道。

　　墨凡表情淡然，摇了摇头。

　　唉，真是倔，玉露撇撇嘴，独自进去了。正好烟婵招呼她，“玉露，花茶烧好了吗？”

　　玉露笑着点头，“早做好了。”说着就把茶放到桌子上，“小姐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啊，是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烟婵别上簪子，没回答她，左右看看，“玉露，好看吗？”

　　玉露哭笑不得，“好看好看，我家小姐这般容貌，别什么都好看。”这马屁拍的，烟婵甚是欢喜。

　　害，她离开前总要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对吧！否则难道又要像之前那样去姚府的时候那样，弄得气氛都特别沉重，她不想这样。

　　喝花茶这个习惯好似是上次从薛府回来才养成的，以前没发现，现在觉得花香四溢的茶倒比一般的山茶好喝许多，加上蜂蜜，甜滋滋的。

　　烟婵倒了两杯茶，往其中一杯中加了些粉末，又继续捧着茶杯笑嘻嘻地对外面的人喊道：“墨凡，你快些过来。”

　　墨凡一听到烟婵喊他，立即开门进来，“小姐，有何事吩咐在下？”

　　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烟婵忍不住笑了笑，“哪有什么事，我就是想让你喝喝茶，你尝尝好不好喝！”

　　墨凡有些迟疑，总之他在薛府上时从未有过这样的规矩。

　　玉露推了推他，凶道：“小姐好心邀请你，你还犹豫干什么啊！”这人当真守规矩成这样了。

　　墨凡叹了口气，坐了下来，应道：“好，属下多谢小姐。”

　　烟婵看了玉露一眼，让她先出去，意思是自己有话要给墨凡说。玉露点点头，听话地出去了。

　　墨凡总觉得莫名有些紧张，他看了烟婵一眼，对面那人却是笑眯眯的，也没有什么其他情绪，方才那事……“小姐，你真的，没事吗？”他小心翼翼问道。

　　烟婵舔舔嘴唇，点头道：“没事，没事，这个我自有办法，你就不要担心了！”

　　说完，墨凡也没多想，便听话地喝完了一杯茶，动作十分斯文讲理。

　　烟婵看着他，似乎总会想起薛衍，他之前在薛衍身边也应该是这样的。唉，怎么又想到那人了呢？烟婵摇摇头，垂眸看了杯子一眼。

　　不知不觉中，对面那人渐渐觉得有些昏沉，不到一会儿便即刻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烟婵戳了戳他，没反应，才松了一口气。

　　穿上衣服，她便出门了。哎，晚上有些冷，她犹豫一番，又加了一件袍子。

　　出了门，烟婵摸了摸鼻子，觉得心里莫名一阵委屈，薛衍为啥都不送自己一件什么定情信物之类的，否则她还能拿着随时看一下啊！也不知道自己给他塞的那张小纸条他看见了没有……

　　趁着凌允没出来，烟婵便一个人悄悄溜到府外，果然皇上那边已经派人来接她了。

　　老太监让她坐上马车，然后关上车帘，笑道：“姑娘可真是好看，明早宫女们再一打扮，便是佳人一个。这样子嫁到北狄真让他们好好瞧瞧我们中原的美人！”

　　听着这番讽刺的话，烟婵把头趴在窗口透透气，表情淡淡的，没多说什么。

　　很快马车就开到了皇宫，她这可是第一次来啊，没想到竟然也是最后一次来。明早就要出发去北狄的话，那今晚肯定也睡不好，多半天没亮就要好好开始梳妆打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