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身份

他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苏尘和苏榕榕两人呵斥道，“两个逆子！逆子！你们到这儿来作甚！？”苏云青很少对儿女发脾气，今天失控的状态很明显是被气得无话可说了。

　　苏尘吓得立即跪坐在地上，不停求饶，“爹，我们，我们错了……”

　　苏云青二话不说，提起刚刚扎营的一根木棍就往苏尘身上敲过去，打在他脊梁骨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苏榕榕也被吓到了，她一抬头却看见苏云青两眼发红，听他颤颤巍巍说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嫌你爹活的太长，专门气我！好，这还没打仗，就先被气死了！”

　　秦淮钰看情形越发严重，赶忙上来劝和。“苏堂主，你先莫急着生气，且听小辈们怎么说。”

　　苏云青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听了秦淮钰的话，稍微冷静了些，坐在一边的凳子上，等着他俩人解释。

　　苏尘脸上混着汗水和泪水，尽管身上痛得不行，仍然还是端端跪在地上，委屈地说道：“爹，本来我们不打算来的，但姐姐跟我都放心不下你一人前去。想着您年龄都这么大了，还受这个苦……就，就跟过来了……”

　　苏云青重重地叹一口气，把脸别到一边，“你们真是一点都不了解你爹！能上战场是我的心甘情愿的，你们瞎操什么心。你们娘去世后，就把你们交给我，我还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跟我一起去受苦吗？你们倒好，居然敢就混在其中，就这么来了，我……”说着他又想提起木棒，看到苏尘可怜的模样也只是轻轻在他腿上敲了一下。

　　薛衍则抱着手站在一边不说话，苏尘那哭兮兮的样子他看了直蹙眉，瘦瘦小小的样子真一点也派不上用场。

　　他忽然想到从前年幼之时，因为没好好练武，薛护辰罚自己跪在藤编之上。藤编上全是刺，他当时才年仅六岁，硬是一滴眼泪没掉下来。

　　晌午的太阳又那么大，脸上的汗水顺着额角就留下，似剪不断的珠子落到石板上。最后什么时候昏迷的也不知道，直到远蘭公主把自己抱到屋子里，又是熬药又是擦汗的。

　　他虚弱地看着她操忙，哑着嗓子喊了一句，“娘，我没事。”一说完，远蘭就落泪了，她精致的脸庞哭得都花了，“你爹，是为你好，别怪他。”看着自己儿子受苦，当然心都要碎了。

　　薛衍那时那么小，却一点也没有半分责怪，他对着远蘭微微一笑，说道：“娘，我知道，爹是好心一片，其实这点苦算不了什么，您别太伤心了。”

　　他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中长大，薛护辰告诉他的忠良爱国，吃苦耐劳，他硬是要记一辈子。在这几年大大小小的战争中，他受过的伤数不清了，可没有一次抗不过来的。

　　苏云青那股劲怎么半分没遗传到孩子身上？他觉得有些可惜。

　　秦淮钰让苏尘先坐着，两父子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只会耽误时辰。苏云青看着自家儿女，狠下话，“你们自行回去吧！这跟着我们算什么，马上收拾一下，赶紧走。”

　　说完又看向薛衍，满脸不好意思，他年纪不小了，突然走到他面前，跪了下来。

　　秦淮钰愣了一下，“您这是？”

　　苏云青不让他扶自己起来，愧疚道：“薛将军，老夫对不起大家，这次前来本来就添了不少麻烦，今日自家孩子这么一闹，更是火上浇油，弄得大家心情都不好。实在对不住！”说完，抱拳低着头，汗水悉数流到了地上，薛衍看得清清楚楚。

　　苏云青以为他会劈头盖脸先把自己骂一顿，结果只听薛衍淡淡说道，“算了，你先起来再说。”他看了一眼苏尘两人，叹了一口气。

　　大家都愣住了，堂堂镇国薛将军一向对人严厉，这次居然只是叹了一口气？？

　　“你让他俩回去，咱们走的是山路，路上少不了土匪。要是出事了，你甘心？让他们先留下来吧，打仗是不可能的，就去操忙一下伙食吧！”他的意思很明显了，这两个孩子也只是爱父心切，无可厚非，能去帮忙打打杂什么的也好。

　　苏云青瞪大了双眼，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最后只能又给薛衍磕了一个头，“多谢将军理解！多谢！”

　　苏榕榕要机警些，她立即拉过苏尘也给薛衍作揖道谢。苏尘害怕薛衍，全程只顾着低头，苏榕榕则故作镇定看着他的眼睛。

　　薛衍瞟了他们一眼，不说话也当默认了，随即对剩下的人说道：“咱们现在出发，先去大凉。”

　　他跳上马，一身戎装，走在前面，秦淮钰跟苏云青两人走紧随其后。就刚刚发生口角之争很快就过去了，大家没多想，倒是陡然之间对薛衍转变了态度。

　　秦淮钰原本是觉得他不好相处的，经过这事，倒觉得这个年轻人心胸宽广，不是那种只认死理，不讲道理之人；而苏云青则更是感激涕零，本来薛衍上次就已经救过他一次了，这次又没有多加追究，让他更发誓要为他卖命，绝不叛变；对于众人来讲，薛衍平时虽然常常板着脸，但还是非常理性的，黑白分明，让他们更对其敬佩三分。

　　苏榕榕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忽然心里有些别样的感觉，更觉得自己这次前来太像小孩行径了，实在不理解自己父亲的处境。她低着头，闷不做声。

　　跟她相反，苏尘觉得自己这次逃过一劫，倒显得十分乐观，他跟在后面，虽然时不时背上有些痛，但仍然乐呵呵，好似刚刚的事不曾发生过一样。

　　风尘仆仆，脚下是悬崖，偶尔一块落实从空中飞下，薛衍提醒后面的人注意，大家都点点头，注意躲避。

　　从日出走到日落，一路上后面的人有时会说笑，薛衍也没加制止，这倒是好事。提高士气对打仗太关键了！

　　秦淮钰跟了上来，看薛衍这一路都没说话，便想着跟他说说后面的计划。“将军，从这个岔路应该就通往大凉了吧！现在直接赶过去还是稍作歇息？”

　　薛衍沉默了一小会儿，望着前方的西夏古道，悠悠地来了一句，“当然直接赶过去，做戏也要装的像一点才是。”

　　既然要让姚芸芸误以为他们已经解决了晋王，那么他们要是精气神很好倒有点假了，毕竟晋王还是有十万兵马。

　　秦淮钰猜到了他的想法，忍不住笑了，“将军高明。”心想，这人有时候还真是深不可测，做事清醒的很，简直让对方糊弄不了。

　　薛衍瞟了他一眼，又接着说道：“等到了大凉，你就把晋王已死的消息给传出去，越快越好。”秦淮钰点头，“这事简单。”

　　很快，天色暗了下来，太阳西斜，众人的铠甲上像是镀了一层金光。山野之间的水气加重，温度也降了些下来，偶尔听到了远处狼嚎。

　　大家披星戴月，走了这么多路，肯定十分累，脸上的笑意也减少了。狼嚎声越来越多，黑色的影子在林间窜的飞快。新月如勾，挂在天上，冷冷的月光伴随这叫声，让人有些胆寒。

　　遇到野兽虽然常见，但也不是什么小事，尤其在晚上。薛衍蹙眉，对着后面的人提醒道：“路窄，注意别摔下去。”

　　走了一小截路，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一声惊恐的声音，“狼！有狼！”苏榕榕走在队伍边上，又靠着山林，肯定容易看到狼。

　　林间的诸多寒光传来，是冰冷的青色，随着他们行径很快就窜过来了。刚好有一只跳到了苏榕榕面前，吓得她花容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