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如破竹（二）

薛衍不想打草惊蛇，跟墨凡二人就前去洛阳城边。因为远离市中心，人烟稀少，远远地就能看到苏家的府邸，而铁骑会也在此。

　　苏云青在外打着售卖奇石的名义，让一些人还以为他就是个小商贩而已。但他的府邸里，却是别有洞天。

　　两人似乎已经听到里面有习武的声音，门口一个大汉守在那儿，嘴里叼着一根马尾草。一看见薛衍，立刻从凳子上站起来。“你们是谁啊？来干嘛的？”

　　墨凡这时态度还很恭敬，“找你们堂主。”那个大汉不屑笑道：“你们什么身份就想找我们堂主，不见！”墨凡顿时就觉得火气有些大，正想开口薛衍却先道：“什么身份你让苏云青来了就知道。”

　　那大汉不服，气得瞪眼，“你还直呼我们堂主的名字，你谁阿？”说着上去就提起手来，薛衍没躲闪，还没等那人手一下，他就准确地捏到对方的手腕。那大汉看上去身强力壮的，结果没想到薛衍力气没比他小半分。

　　“行了，行了，你放手！”那人求饶了。“我们堂主马上就出来了！”薛衍看他放下姿态，才松了手。

　　不一会儿苏云青就从门里走来，他早就听到外面吵闹，正想发火，结果一看到薛衍，十分诧异。“您怎么来了？”以前姚苌带着他去找苏云青的时候，那时他才十四岁，因为话少，苏云青对他印象倒是十分深刻。

　　苏云青看到他如今的模样，倒是成熟稳住了许多，脸庞的轮廓也更分明。薛衍跟他一边进去一边说道：“自然有事相问。”

　　苏云青笑了笑，拍了拍那大汉的头，低声骂道：“等会儿再收拾你，不长脑子的！”那人颇有些委屈，看着苏云青对薛衍的态度，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薛衍也没多加计较，坐下等下人参上茶后说起了其他事。“你的人还有些在姚府吧？”薛衍陡然问道，苏云青微怔，不知他想问出些什么。

　　“姚大人说要有意栽培，我这堂主也不好婉拒。”他笑道，静等薛衍反应。

　　薛衍瞟了他一眼又说道：“好，那爷今天打算跟你做一个买卖。你也知道，本来朝廷是不允许私自办会的，皇上屡次让人来查。念及旧情，我就放你一马。但这也不是长计，你的人得送到军营充数，这样一来皇上也自然查不到你头上去。当然你想怎么训练你的人也是你的事，这也是个幌子罢了。”

　　苏云青不知道薛衍此番何意，看着他眼中泛不起任何波澜，这才觉得这人的可怕。“可之前姚大人也没跟我说过查封的事啊？”苏云青心生疑虑。

　　薛衍冷哼一声，“皇上要查难道还要兴师动众，昭告天下？你如果不信，自然可以试试，再等两日。”说完他话锋一转，露出一丝笑意，说出的话却让苏云青不寒而栗。“今日皇上参拜，有刺客行刺，在景明寺里已经被灭口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薛衍在套他的话，若是他承认这些刺客是他送到姚府的，那就是被薛衍稳稳地拿了把柄，但他另一方面又不确定如今薛衍跟姚苌到底联系如何。

　　于是他只能小心说道：“这皇上没事便好，您告诉我这个是为何呢？”苏云青有些局促不安，薛衍一并看在眼里，他心里也有了数。

　　“紧张什么，就跟你说一声。你的人以后要是去当刺客多半也是这个下场，所以不如换条路走。”他意有所指，打趣说道。

　　苏云青额角已经浸出了汗，他点头道：“那倒是。”见他服软，薛衍便也不想废话了，继续道：“若是同意跟在我手下，自然不会让你们吃亏，平时用的钱也不愁，你觉得怎么样？”

　　他这一边送了一批人去了姚府，另一边薛衍又这样说，苏云青犹豫不决。“好是好，但姚家……”

　　“姚家给你们的经费是几年前的事了，你现在手头该紧了吧？”薛衍看着他的眼睛，正色道。一提到钱，问题就好解决了。

　　苏云青没说话了，薛衍说的一点也没错。因为收留了很多有志之士，可其中不乏有穷困人家的孩子，还有乞丐，现在就算能勉强维持下去，那以后要是队伍越来越壮大了呢？那时谁出这笔钱？

　　看他不说话，薛衍态度更坚决了些，丝毫不退让。“看来我说对了，钱是小事，你要是答应，我今日就让人送来，不过你的人我得带到兵营去，包括你那二儿子。”

　　苏云青一听，有些紧张，薛衍这样做也是给自己留了人质，到时候自己没有退路，只能听从他的安排。

　　“您这样做是在威胁我？”苏云青问道，胸口一起一伏，显然也有些怒气。

　　薛衍忽然笑了笑，双眸却似寒冰，“算不上威胁，不过各留后路罢了。”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要是爷告诉你，今日那批刺客就是我派人杀的呢？你的得意门生也不过如此，既然有办法收拾他们，还没办法收拾你？”

　　苏云青知道薛衍今日来就是胁迫他必须交人给他，而且也知道了姚苌派人行刺的事，他只是没想到几年没见，他就变得这么做事毒辣，老谋深算的。

　　“我交人可以，那你怎么保证他们的安全？”苏云青深吸一口气，打算妥协。

　　“我养着你们，难道还要杀了你们？”薛衍忍不住笑道，他这一笑突然又缓和了方才那紧绷的气氛。

　　墨凡识趣，立刻上前对苏云青说道：“这个您放心，一会儿我们就会把银子送上来，您拿到了再说吧！”苏云青听后细想，其实他跟了姚苌好处也并不是那么多。

　　姚苌一向抠门，对他们铁骑会的施舍也不多，除了把他那几个得意弟子好吃好喝供起来，其他人却丝毫享受不到福利。

　　但要是薛衍对他们资金相助，他也确实有了物质保障，而且薛衍也说了，训练还是照旧，他不会插手管这些事，因此行动上也并不是完全束缚。

　　“好，你们把钱送来，我肯定也会交人。”苏云青虽然担心自己的儿子，却更担心若是因为他不同意，惹来杀生之祸，朝廷知道也不会替他们伸冤的。因为薛衍杀了他们就是给朝廷效力，除掉这些地下组织。

　　薛衍微笑点头，“放心吧，你那儿子，爷还不屑于动手呢！让他待在兵营里，也好好长见识。”

　　苏云青听他这样一说，也觉得有道理，他的二儿子功夫一般，薛衍对他动手也没理由，除非是因为自己。那他要是好好待在薛衍手下，不就能保住这孩子的命了吗？

　　两人一番商讨完，薛衍显得心情不错，他这下一来，既得了皇上的左符，还让苏云青乖乖跟着自己，一点一点把姚苌的兵力统统收到自己手下，如抽丝剥茧，让他都无法察觉。

　　苏云青起身，命人送了薛衍出去，等两人走到门口，自己的女儿苏榕榕从正厅后出来，虽然没偷听完，却也知道了苏云青的为难。

　　她倒想看看这薛衍到底如何模样，做事一点不给人情面，简直把刀放在对方脖子上跟你聊天一样。“爹爹！”苏榕榕叫住苏云青，从三人前面走过来，看着薛衍，她顿时有些害怕紧张，却又有些恨意。

　　薛衍瞥见她这番表情，懒得理，索性继续走了。苏榕榕突然叫住他，双眉蹙在一起，“您记得说话要算话，若是我们苏家遇难，到时候您千万别做甩手掌柜！”她年纪不大，比烟婵小了一两岁，倒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口气也带着江湖义气。

　　薛衍微怔，抱着双手却不苟言笑道：“苏云青，你这女儿真是有趣，还来插手这些事。”说完又对着苏榕榕笑道：“快到一边儿去，别挡路。”

　　苏榕榕瞪了他一眼，但好在苏云青及时拉住了她过来，呵斥道：“到你闺房去，惹不得的人你少惹！”

　　尽管苏榕榕有些不悦，却还是听了父亲的话。看两人走了，苏榕榕才抱怨道：“爹爹，你怎么就信得过他们呢！”

　　苏云青看她年龄小，不想多加解释，便道：“这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总之就是这样做才能保住你二弟一命！”苏榕榕看苏云青不听劝，十分生气，便头也不回就跑了。苏云青在后面无奈说道：“唉，你这孩子！”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天下午，果不其然，薛衍就派人爽快地送来了五百两银子。墨凡过来时，苏榕榕躲在门后偷看，直到看到银子她才减少了对薛衍的怀疑。

　　而与此同时，墨凡也带走了苏家人，并告诉苏云青，剩下的铁骑会的人他们到时候会带走几个，其实也是去陪陪他那二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