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一别

其实前一天薛衍回到醉笑轩的时候，姚苌就已经找过了他，无非是嘘寒问暖，惺惺作态，他懒得理会，更没有提及被人跟踪一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姚苌不会不知道。

　　加上姚芸芸回来了，姚苌另有计划。他也知道薛衍不会轻易放过孙寻的，在早些时候，他就已经把孙寻的人给买通，再怎么抵赖，也怪不到他的头上。

　　反而是长苏不停地好奇烟婵怎么没有跟着一起回来，薛衍白了他一眼，“多管闲事！”

　　长苏仍然不放弃，“烟婵姑娘没出事吧？”

　　薛衍坐在躺椅上闭目养神，淡淡地回应道：“嗯。”长苏听了这话便放心下来，只是不知道烟婵到底去了哪里，他也不敢多问了。

　　到了第二日清晨，烟婵一早便派人去把那个僧人先绑起来，然后将其眼睛和嘴巴都蒙上，再唤人跟自己一起出去。婉书自然也早早起来，知道烟婵这天要出去，想跟着她一起。

　　“书儿，不用大动干戈，我去了到时候把人质给薛将军再回来。免得外人看到了心生疑惑，传出去不好。”烟婵安慰她道。婉书没办法，只好让玉露跟着一块儿去看看，再派御影和御风二人前往押送此人。

　　洛水河畔，微风拂面，温度刚好，让人恍然觉得又到了西湖。此情此景，勾起回忆。

　　烟婵这天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纱衣，银丝勾边，里面是湖蓝色的锦缎裹胸白水裙，刚好齐到脚踝，配上一双小头绫鞋，整个人看上去充满了生气。

　　烟婵站在柳树下，戴着面纱，御风御影则紧跟其后。因为人流量大，所以还特地给那个和尚带了一顶草帽，避免节外生枝。

　　纵观望去，不过都是些来往的平民百姓，有挑着扁担过的，有坐在地上摆摊的，还有一些年轻姑娘闲逛的。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玉露眨巴着一双眼睛好奇地问道：“小姐，你说薛将军他在哪儿啊？不会先走了吧？玉露还想看看他本人来着。”

　　烟婵看着她一脸期待的模样笑出了声，“不会先走的，一定是我们来的早了些。再等等吧，万一一会儿来了见不到我们就不好了。”说完大家又等了半盏茶的时间。

　　烟婵心里开始有些焦急，会不会因为自己戴了面纱他没认出来呢？于是开始张望起来。

　　突然对面来了一位陌生男子，墨色锦袍，看穿着像是一个侍卫，他走过来对烟婵礼貌说道：“凌姑娘久等了，你把人给属下吧，我替你带过去。”

　　烟婵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何人？将军人呢？”

　　那侍卫笑了笑，给烟婵示意了一下，“我是薛将军手下的墨凡，将军现在在那儿等着呢，凌姑娘要过去吗？”

　　烟婵顺势望去，薛衍姗姗来迟，一人坐在马上，身躯挺拔，穿了一件冰蓝色罗袍，腰间系着一根红色腰带，眼神透着一股天生带着的傲气和冷凛，正巧也看向了烟婵这边。

　　“嗯，我还有事要给将军说。”烟婵点点头，吩咐御影御风把人交给了墨凡。

　　“小姐，我们跟着一起去吧！”御影御风奉婉书之命，还是有些担心。

　　烟婵笑道：“没事，你们就在这儿等我，我一会儿过来。”

　　玉露跟在烟婵后面，“小姐我也要去。”于是两人跟在墨凡后面走了过去。

　　薛衍看着烟婵今日的穿着，眼神里有些难以言述的意味。跟在她身后的那个小丫头应该是凌府的下人，这样一看，举手投足之间倒真是有些大家闺秀的感觉。

　　烟婵一见到薛衍，便展开笑颜，莞尔一笑说道：“回去之后姚苌没为难您吧。”

　　看他疲倦都烟消云散的样子，估计心情还不错。他似笑非笑地说道：“嗯。”

　　“将军，属下先把人压到车上去。”薛衍点头同意，随后墨凡把人带走了。

　　这时玉露凑到烟婵耳边轻轻说道：“小姐，薛将军当真看着好俊秀的一个少年，我还以为是个老头呢！”烟婵剜了她一眼，“别瞎说，被听到了就不好了。”

　　薛衍虽然坐在马上，但居高临下，两人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不禁嗤笑了一声。“你可以走了。”他抛下一句。

　　烟婵陡然想到昨日婉书给她说的关于李斯同的事，便准备告诉薛衍。

　　“等等，二爷。”烟婵叫住了他，只见薛衍漫不经心回过头来，“嗯？还有什么事？”

　　“您知道李斯同入狱之事吗？应该是孙寻计划的。”烟婵皱眉说道。

　　薛衍听了，面无表情，“意料之中的事而已。”烟婵看了他这无所谓的态度，有些着急，“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被陷害的，您当真不打算救他吗？”

　　薛衍轻笑：“不在管辖范围内，我为何要操心？他自己应该也有办法。”

　　烟婵觉得薛衍似乎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冷冰冰的，甚至觉得不近人情，她有些失落：“您既然不打算救他，那只能我想想办法吧，毕竟他当时还是帮了我们许多忙。那您先进宫吧，烟婵先走了。”说着转头就打算离开。

　　薛衍蹙眉，厉声呵斥：“凌烟婵，你给我站住。要是你敢去，这件事儿爷跟你没完。”

　　她难道天真地以为出去了这一次就能拯救苍生了？她又不是做官的男子，哪有那么多权利，无非不过是使用一些小手段罢了，到时候出了事，深陷其中，只会是自身难保。

　　烟婵有些生气了，方才笑语盈盈的样子收敛得一干二净。“我想救李刺史这是我的事，您为何要动怒？”

　　薛衍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这次把孙寻给拱上去，皇上自然就有定夺了，还用你去插手吗？”

　　皇上也不是不了解孙寻的为人，这次证据充足，李斯同也不会就白白被冤枉的。

　　听了他这话，烟婵才明白薛衍的用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原来是这样......那我刚刚的话您不要放心上.......”

　　薛衍全当她刚刚使小性子，也不跟她多计较了，便问道：“你的伤好了吗？”

　　烟婵莞尔一笑，“好的差不多了。”玉露在一旁有些疑惑。因为在这之前，烟婵也没有将自己受伤的事告诉家人，虽然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但仍然不能做重活，手臂使不上劲。

　　“小姐，你怎的了，哪里受伤了，怎么不跟老爷说？”烟婵便随意找了个借口，怕她回去告诉婉书。

　　“就是去长安的时候，把脚踝给扭了，小伤而已，你别告诉他们。”玉露听话地点点头。薛衍看了她一眼，眼中别有深意，也没有多提此事。

　　烟婵看薛衍准备走了，便立刻说道：“您进宫要小心，一切顺利。”她笑了笑。

　　薛衍点头，吩咐墨凡准备出发。烟婵在后面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是最后一面了吧，希望他回来之后能遂了自己的心愿，离开姚家。

　　玉露早就忍不住想说了，等薛衍走后，她挽着烟婵说道：“小姐，我觉得薛将军他人真的挺好的，就是有时候凶了一点。”

　　烟婵点头，是啊，凶一点不过是怕她惹祸上身，这一番心意她刚刚居然误解了。“走，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