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魏无羡想他们御剑回不夜天时就不用像来时赶的那么着急了，避尘可以飞的慢一些，他在蓝忘机身后也不用战战兢兢唯恐被避尘甩下去了。

　　谁知蓝忘机似是看出他的顾虑，捞起他来就安放在了他前面。

　　“咻”的一声避尘飞起，魏无羡一个惯性摔进蓝忘机怀里，蓝忘机将人扶住，不仅没有推开，反而从后面揽住了他的腰，预防他真的会被摔下去。

　　清冷的檀香味萦绕在鼻端，诡异的热度从后背蔓延到脖子，再到耳根，整个脑袋乃至全身都变的热烘烘的。

　　“蓝湛，你身上真暖和。”说着魏无羡又向后靠了靠。

　　“别动。”蓝忘机警告。

　　魏无羡听他语气不对，转头看了看，见他脸色也不太好，心里纳闷：这人突然之间是怎么了？

　　可折腾这几趟，本就虚耗过甚的魏无羡太累了，就没再动，也没在说什么。二人一路无话，回到不夜天城时，已是入了夜。

　　将人送回房中，蓝忘机也不离开，堵在魏无羡面前问道：“换丹，有几成把握？乱葬岗三个月，是怎么过得？又因何知道温宁会有危险？今世……何解？”

　　“呃……”头一回魏无羡觉得蓝忘机话太多了，他不想说这些问题，可他想不出应对之策，只好开始插科打诨起来：“哎呀，好累啊！蓝湛，你也累了吧，都这个时间了，一会不是说还有什么庆功宴吗？你也回去歇一会儿吧！”

　　说着魏无羡就想往外推人，蓝忘机却是一把扼住了他的手腕，使他怎么挣也挣脱不开。

　　魏无羡只得服了软：“好了，蓝湛，我是真的很累了，想休息了，有什么事儿咱们明日再说可好？”

　　蓝忘机不动不语也不放手。

　　“莫非蓝二哥哥今天晚上想和我一起睡？”魏无羡知道这人最是害羞，他说着还向前进了一步，故意贴到蓝忘机身上。

　　却不想，他都这样了，蓝忘机依旧是巍然不动，只等他回话，因为蓝忘机看到了魏无羡那充满笑意的眼底隐藏的一抹痛色。

　　唉，看来今日是蒙混不过去了，魏无羡在心中叹息，那就挑着说说吧！

　　但正待他想说些什么时，蓝忘机却突然松手了，无力的说道：“你不想说的，便不说吧！”

　　魏无羡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已经开始在脑子里挑拣着哪些要说，哪些不要说的了，蓝湛怎么又突然这样了。

　　“蓝湛，不是我不想说，其实是有些事我觉得不必说，还有一些事是我也不知道要怎么与你说。”师姐因他而死的悲伤，百家唾弃的苦衷，信念崩塌的绝望，万鬼噬咬的剧痛，知情已是枉然的不甘，再醒来却是这些事都还没发生的时间，前世今生亦真亦幻，他自己都搞不清何为虚实了，既不知虚实，不如就当它梦一场。

　　剖金丹，修鬼道，伐温氏，救温宁，假叛变，被困乱葬岗，穷奇道事变，血洗不夜天，虽然每一步都那么艰难，但从魏无羡口中说出来，不过是一个轻飘飘的梦。

　　“我在哪儿？”蓝忘机涩声问道。

　　“啊？”魏无羡懵圈。

　　“围剿乱葬岗时，我在……哪儿？”蓝忘机咬着牙问道，诛杀魏婴，他在袖手旁观还是……还是他也是那些人中的一个？

　　魏无羡抬头，对上那双泛着血色的浅色眸子：“受三十多道戒鞭，伤重难行。”

　　“戒鞭？”

　　“是啊，为了护着我，被罚戒鞭，三十几道。蓝湛，一道戒鞭就已经让人难以承受，鞭痕终生不消，你说你怎么那么傻啊！”三十多道，那已经不叫惩戒，那叫清理门户，他受的这些苦，若不是小竹子保住了他一缕残魂，他也不会知道。

　　“蓝湛，只为了护我，值得吗？”不自觉的魏无羡问出了心中所想。

　　“值得，可我最后……还是没能护住你。”蓝忘机红了眼眶，流下泪水。

　　“哎哎，蓝湛蓝湛，你别……那不过是个梦，一场梦而已，你看我现在不是也挺好的吗？活生生的。”见这人又在自责，魏无羡有点后悔与他说了那么多了。

　　“活生生的，挺好？”

　　“是啊！挺好。”

　　蓝忘机伸出手，想去触碰那张略显苍白却依然漾着笑意脸庞：魏婴就是这样，只想带给他人光明与温柔，把所有黑暗与苦都自己咽下去，也要说挺好的。他想告诉这个人以后无论他如何的为人所不容，如何的众叛亲离，他都会在。

　　“魏婴，以后无论如何，我都会与你一起。”

　　“蓝湛……”魏无羡喉间涌起一股酸涩之意，眼眶微湿。

　　“魏婴，我在。”

　　“蓝湛……”

　　“魏无羡，你又跑去……”魏无羡酝酿好情绪正要去伸手抱住眼前人，表露心意时，突然开门的声音生生打断了这一室的缱绻。

　　推门而入的是江澄，屋里人的动作，在他进门后戛然而止。

　　什么情况？江澄顿住。

　　片刻后，他上前一把将魏无羡扯到自己身后，警惕的望着蓝忘机：“蓝忘机，他都这样了，你还要拿他去蓝家问罪？射日之征里大家好歹也是并肩作战过的，你这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江厌离：“阿澄……”她虽然不知道这两位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她觉得绝对不是像江澄认为的那样。

　　魏无羡：“江澄，不是这样的。”

　　江澄：“那是怎样？”他明明看到蓝忘机抓住魏无羡的。

　　江厌离：“阿澄，你没看出来蓝二公子是关心阿羡吗？”

　　江澄：“没看出来。”

　　魏无羡：“……”不知道该说他这师妹是眼神不好，还是脑子不好。

　　“蓝二公子，阿澄他失礼了。”作为长姐，江厌离觉得自家弟弟着实……无礼了些。

　　“江姑娘，无妨。”蓝忘机施礼应道。

　　江厌离笑笑：“阿羡，有莲藕排骨汤，要不要喝啊？”

　　“要要要，当然要了。”魏无羡听到有排骨汤可以喝，顿时欢脱起来，拉着蓝忘机坐到桌前：“蓝湛，我师姐煮的莲藕排骨汤最好喝了。”

　　魏无羡打开食盒用汤匙小心的盛出一些来，还贴心的吹了吹凉：“来，蓝湛，你尝尝。”

　　江澄刚想阻止他这贱兮兮的讨人嫌的行为，就见蓝忘机就着那汤匙把汤喝了下去。

　　“怎么样？好喝吗？”

　　“嗯。”

　　“……”江澄未出口的话噎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