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间以简约黑白色调为主的房间。
郑号锡静默了一会儿,看向刚为闵玧其检查过的医生:“为什么还没苏醒?”
医生收起药箱:“闵先生的恢复能力十分惊人,外伤已无大碍,至于头部创伤,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去休养。”
郑号锡蹙起眉,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但仍然淡淡地点头表示了解。四区尚有他和苏絮繇在撑着,但是一日群龙无首,他们的力量就薄弱一分,相对于异能者数量丰沛的七区和三区比就更加劣势。他不是擅长做决策的人,每日只沉迷于药物研发,除了在科研方面颇有天赋外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至于苏絮繇,更是没有所谓的领导力,不仅爱黏着他,生性也跳脱好玩,哪里担得起重任。
苏絮繇对这些并不感兴趣,更无担忧。她家闵老大哪儿需要关心啊,全世界人死了闵玧其都不会死,醒不醒是早晚的事儿。她靠在床头柜摆弄着自己的指甲,本是漫不经心的,忽然感受到一股滚烫的异能波动朝自己袭来,她瞬间心底警铃大作,一个抬眼,才发现是闵玧其睫毛微颤,堪堪醒来。
“大当家!”她急忙唤了一声,闵玧其才淡淡抬眸,只是一顿,便收住了异能暴动。苏絮繇对这个场景并不诧异,闵玧其一向警惕心极强,昏迷中突然醒来出现异能紊乱的情况是可能的。
闵玧其只扫视了屋中情绪各异的人一眼,似是在搜寻什么,便掀起被要下床。郑号锡挡在他身前:“先让医生再做个检查吧。”
闵玧其没接话,只是不轻不重地推开了郑号锡,兀自站起身,眼底翻涌着晦涩的情绪。他看向苏絮繇:“她呢?”
苏絮繇被盯的心里一惊。她突然回想起来,当年的闵玧其,是怎么用铁血手腕将四区上下治得服服帖帖。他不愿意展露异能,这并不影响他是一个能够震慑四方的强者。那时,胆敢背叛四区的人,基本个个都死在闵玧其手里。苏絮繇知道,他很难信任别人,宁可鲜血溅了自己一身,也不愿意让别人代劳。只不过后来四区渐渐稳定下来,闵玧其的锋芒只需要露给三区和七区的人看,加上她天天跟在郑号锡身后,不自主地忽略了他曾经嗜血狠戾的一面。
又或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闵玧其似乎慢慢变得温柔起来,谈不上多耐心,但偶尔也会露出笑容,连她都敢怼上几句。
啊……她真是大意了,他们的大当家,什么时候当过好对付的角色?
这才是他吧,锁定目标,目光冰凉。
“她离开了。”苏絮繇呼吸一滞,简短道。那股压迫感仍在逼近,闵玧其锁起眉头:“为什么?”
气氛已经十分焦灼了。郑号锡并不想要外人听到这些弯弯道道,抬手示意医生离开,才严肃道:“她可能是对药物动手脚的人,我留她一条命都是看在你的份儿上。闵玧其,你什么时候糊涂至此……”
巨大的轰鸣声炸响,只片刻,郑号锡就被炸开的滚烫火焰摔至门关。苏絮繇大惊,急忙变幻出藤蔓护在郑号锡身前,而闵玧其动作更快些,顷刻便将她的藤蔓燃烧殆尽。狭小的单人间里,尘土飞扬,火光冲天。
一阵反噬力涌上来,她嘴中尽是甜腥味。苏絮繇万万没想到他竟是下了狠手,一个女人,他就算在乎,又何至于此?她又是震惊又是担心号锡,竟吐出一口血来。苏絮繇扶住床头柜,深吸一口气才缓过神,试图平息闵玧其莫名其妙的怒火:“你冷静,我给她四区通行证了,她可以回来……”
闵玧其神色倨傲,并未因为苏絮繇的言语松动半分。他透过火焰凝视着郑号锡,淡声问道:“你让她走的?”语调里不易察觉的愠意,融在噼里啪啦的火声中。
赤金色火焰只离自己三指之隔,滚烫的气焰灼烧着他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郑号锡亦是惊讶的:“地狱炎火?”闵玧其是刚苏醒脑子没转过来,还是真的动了杀心?他们搭档这些年,各司其职,并肩作战,矛盾和针锋相对从未降临在彼此身上,如今……
闵玧其似才恍过神来,沉默着收敛了气息。他的视线依旧焦灼,郑号锡只是走到苏絮繇面前,扶起她:“是我赶她出去的,如何?”
“我昏迷几天,就不知道谁是四区的主了?二当家这是要篡位?”闵玧其冷声质问,郑号锡不语,定定地看着他。以前闵玧其再怎么混账,也断然不会伤害他们。无论做了何事,都是为了四区的未来。郑号锡知道他是外冷内暖的人,不善于表达,却什么都记着,却不想如此戏剧而残暴的逼问,有一天会落到他头上。仿佛心里有什么东西,悄然裂开。
“郑号锡玩忽职守,滥用职权,在塔楼关禁闭一个月。”
“喂!你……”苏絮繇软在郑号锡怀里,挣扎着要起身,闵玧其径直走出房间:“两个月。”
“他怎么能……”苏絮繇也愣了,她感觉她的大当家在离她而去,虽然绝情,但不泛有诡异的地方。闵玧其会说那样的话?就算他真的心生不满,他难道不清楚,这会寒了他两个最得力助手的心吗?他不是一向精明吗?怎么连表面功夫,都不肯去做?
还是说,本来郑号锡和她,就只是他闵玧其无关紧要的棋子?
郑号锡抿起唇,拦腰将苏絮繇抱起:“走吧,先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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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在颤抖。
闵玧其拨了三次才拨对号码,接通后,是两方呼吸间的沉默。
他重重地呼了一口气:“珍哥,我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对号锡发了很大的火。”
“为了什么而发火?”
“我睁开眼的一刻,看到屋子里的人影,都不是她,都不是。一时间觉得,就是,特别莫名其妙的窝火。”闵玧其将电话点了免提,搁置在茶几上,说话微微抬高音量。他大开着窗子,被风吹得清醒了七八分,实在是懊悔极了,才一个电话打给金硕珍。对他而言,反常至极,再怎么说也不能真的伤到了苏絮繇和郑号锡,可是,精神和肉体,他都摧残了一遍。
这下是真的要被记恨了。
金硕珍顿了一顿:“小鹤,对你而言,有那么重要吗?”
他眯起眼睛,看着天上一轮月亮,喃喃着:“可能是,我已经等她太久了。”
阿鹤,我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