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up

女巫自古以来相传住在无名之地最偏僻的草屋，或者阴森的古堡的最高层。穿着一身漆黑的看不到纹路的斗篷，念着谁也听不懂的咒语熬着一锅浓稠的汤药。蒙娜很讨厌别人对女巫的刻板印象，但无论是谁现在看到屋子里的场景都会觉得自己没有诬陷女巫的名声。蒙娜站在空旷的厨房里面对着壁橱里架起来的黄铜坩埚，手边漂浮着一大堆玻璃罐子时不时从罐子中拿出点东西丢到锅里继续搅动。大鸟从又高又狭小的窗户里挤了进来，不留神伤到了翅膀，紧急迫降到底下的架子上之后变成人跳了下来。一边摸着自己受伤的胳膊在架子上寻找着酒精一边抱怨着：“下次咱们能不能找一个窗户大一点的地方住，起码能让我在把翅膀收起来之前好好的降落。”

蒙娜挥挥手让大鸟别吵，“大可以从门口进来，变成人用脚走进来。现在别吵，我快弄不清顺序了。”大鸟往胳膊上点了一点酒精疼的倒抽了一口气，“不行，走进来就没新意了。话说你到底在做什么，什么魔药吗？这一身行头到底是在干嘛，cos中世纪女巫？”蒙娜骤紧眉头辨认着挂在壁橱上的一张羊皮纸上的字，没好气地说：“你可真是个戏精。我在做洋葱汤，但是我怎么都认不出来食谱上接下来写的到底是什么，百里香？迷迭香？还是用拉丁文标注的。还有你为什么说cos？”大鸟从飘浮的罐子之间穿过站在蒙娜身边，看着旁边案板上切的一塌糊涂的面包和东倒西歪的蔬菜以及几乎填满半个厨房的佐料罐子。从其中一个里面掏出一根干掉的蜥蜴一边嚼着一边嗅着锅里不明所以的味道，心里对一会儿要吃下这种东西犯嘀咕。“当我没说。”

“现在别说话，让我把它做出来，如果你再吵就把你的毛拔光炖汤。”

大鸟识趣的闭上了嘴，只希望不会有人在这时候自讨没趣找上门。打扰女巫做汤是最危险的行为，哪怕是做用来吃的汤也是。但是好巧不巧的门外传来一阵凌厉的风声，大鸟把蜥蜴尾巴丢进嘴里，蹑手蹑脚地走出厨房飞向地面。降落在大门外面，他良好的视力看到木槿提着一根棍子驾着风向这边冲过来，有些疲惫的梳理了一下刚刚受伤的翅膀，预备着给蒙娜争取一点做好晚饭的时间。

森林的尽头矗立着一座古堡，人们对它保持着敬畏之心。据说里面住着一位心地善良的女巫，当人们在森林里陷入困境的时候带着一只巨大的黑鸟走出城堡帮助他们。一些人因为病的太重被带回了城堡，但在伤势好转之后被立即送到森林另一头的小镇边缘，并且很快被人们发现。小镇里的人自发不去打扰女巫的生活，前来旅游的人们也很自觉地和森林保持距离。直到今天小镇上来了一个陌生的女孩，没有其他行李，只提着一根棍子一昧的往森林边缘走着。人们试图劝阻但是女孩只是谢过拦住她的人然后继续往前走，其势不可挡。

临近森林，木槿握紧从精神世界里凝炼出来的权杖，随着气息的迫近，她的步伐也渐渐加快，远离人类很久之后她脚点树梢在森林上空滑翔着。许久之后木槿的速度慢了下来，强风遇到了巨大的屏障停了下来，木槿也被迫停在屏障边缘，看着光滑的屏障里翻滚的黑雾伸手凝聚力量试图打破。一个声音在头顶上响起。

“如果我是你我是不会打破这道屏障的，我更倾向于这道门保护的是你而不是蒙娜。”

木槿皱皱眉，“那你最好回去告诉她她拿走了我的东西。我单纯是来要东西的，没心情发展到肢体上。”

“没劲。”

说着大鸟懒洋洋的在空中转了个身，深吸了一口气悄无声息的划向天空，在月色的掩盖下快速俯冲向木槿，展开的翅膀延展进黑暗当中，化为无数利刃如雨点般落下。木槿听到身后树叶落下，疾疾转过身只来得及避让已经刺向眉目的利刃，抄起权杖飞速划圈打散大鸟坚硬的羽毛，刚打落所有的羽毛大鸟的脸就浮现在了眼前，紧接着他尖利的喙在木槿的胳膊上狠狠地抓了上去，木槿只觉得胳膊上一痛，鲜血涌了出来，同时失去了控制右胳膊的能力。她咬着下嘴唇不让自己叫出来，摩根医生的药并没有让她痊愈，体内的毒依旧抑制着她的能力。大鸟完成一次攻击之后又盘旋到空中预谋着另一次袭击，木槿半躺在地上，另一只手伸向大地试图唤醒植物帮她继续战斗，但是在这片森林中她感受不到任何其他植物，大鸟又一次扑了下来，带着强有力的气息。木槿又一次试着操控胳膊上的鲜血，结果伤口早就凝结了起来，大鸟挑断了她的神经。木槿看着越来越近的大鸟，找准时机举起权杖，在大鸟用爪子钩她的时候把权杖尖的那一头扎进大鸟的翅膀里，一股墨绿色的汁液注射了进去，大鸟慌了，扑扇着翅膀还没能叫出声疯狂生长的藤蔓就从他的喉咙里炸开，把他掉在地上的身体掩埋了起来。木槿扶着身后的树干爬了起来，走到植物一层又一层裹成小山包一样的大鸟尸体旁边自言自语：“这大概能拖住你一会儿了。”

走到能看到城堡依稀模样的地方，木槿调动力量集中在权杖炸开了屏障。黑色的迷雾铺了过来，一个发怒的声音震耳欲聋的响起：“我，说过了，别！打！扰！我！！”话音还未落下几个玻璃罐子从雾里飞了出来，有几个砸碎在了木槿脚下，随后从里面张牙舞爪爬出来的东西缠住了她的四肢让她动弹不得。木槿的权杖被夺走掰断丢到了地上，木槿闭上眼凝聚精神扭断缠住她的东西，还没喘口气就又被自己看都看不到的东西按在了地上，就像上一次。一个隐忍着怒气的声音从头上响起。

“你永远学不会是不是？蠢蛋。”

一股带着洋葱和其他辨识不出的难闻味道的气息来到了她的面前。“你打不过我，而且我也没打算跟你打。说吧，要什么来了”

木槿即使发动全身力量也无法抵抗身上越来越重的力量。艰难的从嗓子里挤出三个字，“玛丽亚”

蒙娜依旧试图切开带出来的面包，一听木槿的话愣在了空中。“那个小姑娘？我没见过她，从来没有，对天发誓。想进来吃饭吗？我做了洋葱汤。”说完松开了压在木槿身上的力量。木槿一骨碌坐了起来，狼狈不堪的喘着粗气，靠在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石头上，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无力。无论自己怎样使出全力对面这个人都会不费吹灰之力把她按在地上，每次都是。而且这个活了这么多年一直热衷于自己做饭的老妖怪每次都会在把她打趴下之后问她要不要吃自己做的各种奇奇怪怪的食物，最让她生气的就是她做的饭还很好吃，木槿气鼓鼓的站起来，结果还没站稳就晕晕乎乎的要往后倒，一个人从后面托住了她，接着横打抱了起来，木槿恼羞成怒看着冲她得意洋洋的傻笑的大鸟，身上还挂着不少枝丫。“放我下来。”

“我可不敢担保你掉下来会不会晕倒，逞什么强？”

说完大鸟强制抱着她跟在蒙娜屁股后面回到了古堡里，过了一会儿。大鸟和木槿干干净净的坐在餐厅狭长的餐桌对面小口地喝着洋葱汤，蒙娜终于切好了面包端上桌。虽然外形看上去就像是上次喝了能把人变成癞蛤蟆的汤一样，但这次的汤真的是很好喝。蒙娜撕下一块面包沾了沾汤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玛丽亚怎么你了？离家出走？”

木槿没说话点了点头。蒙娜和大鸟对视一眼，大鸟撅了一下下嘴唇，蒙娜突然想起了什么：“那你往我这儿瞎跑什么？你要是惦记我做的饭可以直说。”木槿终于抬头看着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的蒙娜，自己也没憋住笑：“傻蛋。”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和这个人的关系突然缓解了，近几年自己的力不从心仿佛给了这个人一个借口无下限的来找她，请她吃饭，给她下毒然后再悄悄照顾她，这些小伎俩这么多年她并不是完全没有见过，只是近些日子来自己有些柔软。为了不让自己多想，她低下头捞起一块牛腩放在嘴里嚼着，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顾虑，“我感受到了十几年前放到她身上的那个生物的气息，在这里。所以我就过来了，但是你说她不在这里，我也没有感受到除了你们两个以外其他人的气息，所以我现在也很困惑。她没有经过你这里或者什么的？”

蒙娜吃完最后一片面包起身又去盛了一碗汤，转身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之前两天晕倒在森林里的一个灰蓝色长发的年轻人，因为伤势太重她不得不把她带回了城堡里，第二天她炼好药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还留了一张字条。蒙娜让汤自己晃晃悠悠的回到了桌上，自己去客房找到了那张纸条，拿回来给木槿看。木槿皱了皱眉，她辨认不出这是谁的字体，不是自己认识的人，但是纸上残余的气息确实很熟悉。蒙娜看着木槿一脸便秘的努力样子，无奈的笑了笑坐下继续吃了起来。大鸟吃完抱着胳膊站在木槿椅子旁边跟她一起研究着枝条上的字，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打了个饱嗝变回鸟顺着窗户飞了出去。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