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南山知道这一点可能会很重要。饥饿可是共有的需求,而且是无法抵抗的,大家都是需要食物,这是人类对本能需求的满足。
要想活下去,可能就需要通过这种方式建立起某种共鸣。
对于歹徒被激怒能做出什么事,尹南山甚至比尼克.斯维恩更为的清楚。她完全可以直接转身离开不理会他,但是她现在还不想沃顿小姐去死。这个时候反正还没有危险,尹南山选择了妥协。
尹南山“我可以去看看咱们都有哪些吃的。”
尼克.斯维恩“不要用刀子。”
尹南山“不用刀子的话我没办法下厨。我需要切洋葱和猪肝。”
尹南山“那就别加这些食材了。”
肉酱面有浓郁的风味,有没有什么她可以加到酱汁里,从而让他失去力量的原材料呢?
她的思绪在自己的药品箱里打着转。但是随后尹南山又否决了自己这个荒谬的主意。
她是不会有下药的机会的。他又不是傻瓜,肯定会确保自己的安全。况且他不会吃她都还没吃过的东西。
这个时候沃顿小姐开始喃喃自语了。
尹南山“我必须和她说两句话,确保她的精神是清醒的。”
尼克.斯维恩“好吧,但是把你的双手放在身后,小心点。”
尹南山知道自己必须拿到那把枪,但是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
现在枪正死死地抵在沃顿小姐的脑门上。只要她稍微做出令人怀疑的举动,他就会扣下扳机。她又一次走到椅子旁,低下头。
沃顿小姐低头和她说了一句。
尹南山“她想要去洗手间。”
尼克.斯维恩“那可太糟糕了,她必须留在原地。”
尹南山“听着,你想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都待在一个臭气熏天的房间里吗?”
尹南山“而且到了车里也会是如此。”
尹南山“就算你不在乎,我却是个很挑剔的人。让我带她去上厕所。她能有多危险呢?”
又一次,在他思考时出现了一瞬的沉默。
尼克.斯维恩“好吧,给她松绑。但是要把门打开,记住了,我一直都在盯着你们。”
尹南山花了整整一分钟才把那个乱七八糟的绳结解开,亚麻布的绳子终于松开了,沃顿小姐的身子向前一倾,倒在了她的怀里。
尹南山扶她起来,温柔地搀着她,就像对待孩子般哄着她,说着鼓励她的话。
尹南山半搀着她走进了洗手间,用一只胳膊支撑着她,另一只手帮她脱下内裤,把她扶到了马桶上。
此时的尼克.斯维恩正倚着墙,站在离自己不到两码远的地方,枪口紧紧对准自己的脑袋。
“他要把我们都杀了。”
“放心,他当然不会把我们杀了的,她也杀不了我们。”
老太太向尹南山身后瞥了一眼,眼神中充满恶毒与憎恶。她咬牙切齿地。
“他骗了我,该死的,他是个杀人犯骗子。”
“我知道,没关系的。咱们最好还是别说了,特别是现在,别说了。”
“他会开枪把我们都打死,我知道的。”
尹南山用双臂环抱住老太太,帮着她站起来,然后让她倚在自己身上,又帮她穿好内裤。
“会没事的,不要急。”
“放心好了,会没事的,别害怕。”
就在这个时候,尹南山听到了他走到门边的脚步声,感觉到他就在她脖子后面呼吸。
“快把她从里面弄出来,赶紧去做饭。”
“赶紧的!”
“把她从里面弄出来,弄到厨房里,绑在那张椅子上,推到墙边,靠着门。我希望你做饭的时候我的枪口能一直对准她。”
尹南山如此照做了。她从客厅拿来之前撕开被单做成的绳子,将沃顿小姐的双腕轻轻地扭到身后,尽最大可能系了一个足够松垮的绳结,小心地不去伤到她。
“我还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我得给我的男朋友打电话。他晚上8点会来沃顿小姐家找我。”
“没关系。让他来吧,因为那个时候我们就已经走了。”
“但是确实有关系。如果他发现公寓里没人,他就会知道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他会去看看车子还在不在,然后会给苏格兰场打电话。我们必须阻止他的这种行为。”
“我怎么知道他今晚过来找你?”
“我们早就约好了,你不相信也没办法。”
“听着,我们一定要在还没有任何人发现之前就赶到港口。”
“他不会觉得过来找不到人有多奇怪的,毕竟昨天我们才大吵了一架。”
他保持着沉默,心中盘算着,然后开口了。
“好吧。他叫什么名字,电话是多少?”
“秦风。”
“就是那个中国警察?”
“是的,其实我们现在只是编外人员,所以不要和我谈什么警察的牺牲精神。”
“呵呵,我会从客厅打电话。你往后退,站在墙边。我叫你的时候你再过来接电话。电话号码是多少?”
她跟着他走进客厅。他示意她站在客厅门左边的墙边,然后走到装着电话的组合柜旁。
“别做鱼死网破的事。”
“如果你想耍花招做蠢事的话,我会先开枪把你打死,然后再打死那个老太婆。我们同归于尽,最起码我活的比你们时间长。”
这种死亡威胁很真实,因为这个家伙已经杀了三个人了,还有什么能让他有所顾忌呢?就像债多不愁一样。无所谓!
“电话号码是多少?”
尹南山报上了电话号码,很快对方就接起了电话。尼克.斯维恩没有说话,但是不到四秒钟的时间,他就把听筒举了起来。
她尹南山走过去,从他手中接过听筒,开始说话。她说得很大声,语速却很快。
“秦风吗?我是南山。”
“今晚的约会取消了。”
“听着,我很累,我今天过得很糟,我已经受够了我们每次见面都得让我做饭。”
“我马上回家睡觉去了,你也不要过来了,沃顿小姐她很好。”
“如果你想来看她的话,明天你可以自己一个人来一趟。”
“也许你可以换个花样,带我出去吃一顿。还有一件事,记得把你之前说好要给我的那本书带来,《爱的徒劳》。”
“我累了,我要准备回去了,你明天来别忘了把莎士比亚的书带过来。”
说完,尹南山重重地把听筒摔回到电话机上,
“好了,这样就可以了,他不会来了。”
“他最好别来。”
他示意她回到厨房,然后站在了沃顿小姐的身边,举枪对准了老人的脑袋。
“我想你家里应该还有红酒吧?”
“你心里应该清楚。毕竟你已经去酒柜里找过酒了。”
“的确如此。”
“那我们就来点红酒吧。”
“然后我们再带上一些威士忌和波尔多红酒。我感觉自己在穿越英吉利海峡之前需要补充大量的酒精。”
“那么,你怎么还不开始动手?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尹南山必须保证自己现在的每一个举动都必须十分缓慢,明显,而且不具备威胁性,任何突然的动作都可能造成致命的后果。
“我现在会举起手来,从碗橱里面的最高一层取下煎锅。”
“然后我需要从冰箱里拿出绞碎的牛肉和猪肝,再从我右边的碗橱里把一管番茄酱和香草取出来。你看可以吗?”
“我不需要你给我上烹饪课。记住了,不要用刀子。”
尹南山开始做准备工作,这个时候她又想到了秦风,他现在在做什么,在想什么?
他会不会站在那里,想了半天,然后得出了什么样的某种结论?
她知道,秦风会懂的。
《爱的徒劳》这本书的暗示应该是不会错的。他肯定已经意识到她正受到胁迫。
斯维恩靠墙站着,手里的枪依然对准了沃顿小姐的脑袋,双眼紧盯着她从冰箱里取出来准备煎熟的碎牛肉和一块猪肝。
“你去过加利福尼亚吗?”
“没有。”
“那是唯一适合居住的地方。”
“阳光,大海,一片明媚。”
“那里的人们不会灰头土脸、,战战兢兢,半死不活的过着日子。”
“你不会喜欢那个地方的,它不符合你的口味。”
“那你为什么不回去?”
“钱不够。”
“是不够买飞机票,还是不够生活在那里?”
“都不够。”
“我的继父给了我足够的钱让我远离那里。如果我回去,就会失去这笔零用钱。”
“你就不能找一份工作吗?”
“啊,那样的话我就会失去别的什么。我继父那里的可出了些小麻烦。”
“那是一幅画,对吧?你对它做了什么?”
“算你聪明。”
“你怎么知道的?”
“警察学校可不教艺术史,不是吗?”
“你对那幅画做了什么?”
“我拿刀来回戳了好多道。”
“我想摧毁他在意的事物。事实上,他并不是很在意这幅画,但很在意它所值的价格。”
“他倒是很在乎我妈妈,但戳妈妈几刀可不太好,不是吗?”
“那你母亲后来怎么样了?”
“哦,她还继续跟着我的继父。她多少也有些无奈,谁让他有钱呢。”
“再说了,她从来就不怎么在乎孩子,至少不怎么在意自己的两个孩子。”
“对她而言玛莎太漂亮了,她并不怎么喜欢。因为她害怕我继父会喜欢玛莎,甚至爱上她。”
“那你呢?”
“他们两个人都不想了解我,从来都不。继父不想,亲生父亲也不想。”
“但是他们会了解我的,一定会的。”
她把绞碎的牛肉从锡纸里倒到煎锅上,开始用小铲子来回煎肉。
“面里真的应该加上些洋葱。”
“别再说洋葱了。你妈妈又是什么情况?”
“我的母亲已经过世了,我从来不知道我父亲是谁。我是个私生女。”
尹南山心想编故事她可是个老手了,想怎么编就怎么编。她现在要编一个可怜的身世。
听到私生女,尼克.斯维恩再次开口,却只有一种带着嘲笑的宽容。
“原来你就是那种人?”
“你们这些私生子总是会心存芥蒂。我早就该知道的。”
“我告诉你一件有关我父亲的事。我11岁时,他带我去做亲子检测。”
“一个医生走过来,往我的胳膊上扎了一针,我可以亲眼看到自己的血流进针管里。”
“我吓坏了,而他这么做只是想要证明我不是他亲生的。”
她发自内心地说:“对一个孩子做出这种事情实在是糟糕透顶。”
“他就是一个糟糕透顶的男人。”
“但最后我还是报复了他。这就是你做一名女警察的原因吗?”
“为了从其他人身上找到复仇的机会?”
“不,我还不是警察,我是个作家,在警察局里工作只是为了找寻灵感。”
“哦,想不到作家还能做这样的事情。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做很刺激?”
“其实你还可以去体验下jinv,你完全可以当一个出色的高等妓女。现在这类货色不多见了。”
“你喜欢的就是这类女人吗?妓女?”
“不,我喜欢的可不容易碰见。我喜欢天真无邪的。”
“就像那个可怜的女孩子?”
“所以你知道这件事了?我没有杀死她,她是自杀的。”
“就因为你让她打掉了你的孩子?”
“怎么说呢。”
“她本来也不可能生下这个孩子,不是吗?而且你又怎么能确定那就是我的孩子?”
“谁都无法证实这一点。”
“就算博洛尼没有和她睡过了,肯定也会有过这种念头。”
“我向上帝发誓,肯定有过。不然他为什么要把我扔进那条河里?”
“如果他首肯的话,我本可以为他做很多事情,可以帮他很大的忙。”
“但他甚至都不愿意和我讲话。”
“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人?”
“他想要离开我姐姐,那是我的亲姐姐啊!”
“他居然要为了他那个无趣的情妇或者是什么上帝离开我的姐姐。”
“管他是为了什么。”
“他想要卖了这座房子,让我和姐姐一贫如洗,受尽鄙夷。他在黛安娜面前羞辱了我。好吧,他选错人了。”
他的声音依然低沉,但突然间像是被愤怒和自得注入了力量,响彻了整个房间。
“你知道他会待在那个小礼拜堂里。”
“他离开家之前不可能不说在哪儿能找到他的,特别是还有一个快死的男人随时都有可能想见他一面。”
“你告诉马洛克小姐要对我们撒谎,但是她知道博洛尼去了哪里,也告诉了你。”
“博洛尼给了她一个电话号码。”
“我猜那是教堂的电话,但是还是打给查号台咨询了一下。”
“你是怎么从房子里赶到教堂的?打出租车还是开车?”
“自行车,我骑的是博洛尼的自行车。”
“我从橱子里找到了车库钥匙。不管戈登是怎么跟警察说的,那个时候他已经离开了。”
“他房间的灯灭了,路虎车也不在车库里。骑自行车很快的,还很方便。”
“我可以一直待在阴影处,等到路上都没车了再骑车快速离开。”
“我没有把车停在教堂门口可能会被人看到的地方。我问乔治可不可以把车子放进教堂的走廊里。”
“那天晚上天气很好,所以我也不担心会在地板上留下沾满泥巴的轮胎印。你看,我把一切都考虑到了。”
“并不是所有的一切。你把火柴拿走了。”
“但是我又把它们放回去了。那些火柴证明不了什么。”
“然后他让你进了门,并且把你和自行车都迎了进去。这就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他居然会让你进去。”
“比你能想到的还要奇怪,奇怪多了。我当时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是现在我知道了。其实他知道我要去找他,正等着我呢。”
“还有那个流浪汉,查理斯·麦克。你真的有必要杀死哈利吗?”
“当然了。”
“因为正好赶在这时候闯进来只是因为他倒霉。但他还是死了的好。”
“哦~可怜的家伙。不要担心查理斯·麦克,我这是帮了他一个忙。”
“那个怀孕的可怜女孩,她也是你杀的吗?”
他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目光穿过她,似乎是在重温当时那秘密的愉悦。
“我根本不需要动手,因为那些水草帮我达到了目的。”
“我在河里踏着水,看着她跳入水中。”
“一道白色的身影划破水面,然后水面又重归于平静,空无一物,只有一片涌动的黑暗。”
“所以我一直等着,数着秒数。”
“然后在离我很近的地方,一只手探出了水面。只有一只手,颜色苍白,毫无生气。就是这么离奇。你看,就像这样。”
他举起左手,五指拼命张开。
尹南山能看得出在那像牛奶一样白皙的皮肤下绷紧的肌肉。
他舒缓了手指,让自己的胳膊落下来,又继续说了起来。
“后来,这只手也消失了。”
“我一直等着,还在数着秒数。但是再也没有发生什么了,连个涟漪也没有。”
“然后你就游走了,留下她一个人溺死在那里?”
他似乎努力将视线集中在她的脸上,她又一次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那股憎恶与自得。
“她嘲笑了我。”
“没有人可以那么做,以后也不会再有人这么做了。”
“那么,在那个小礼拜堂完成了那场屠杀,留下满地鲜血之后,你是什么感觉?”
“我需要找个女人,我身边又正好有一个。”
“我并不是很喜欢,但这种时候也只好将就。这种做法也很明智,我知道这样一来她就再也不会泄密了。”
“马洛克小姐。你用不止一种方式利用了她。”
“但并不比博洛尼一家更过分。”
“他们觉得她对他们绝对忠诚。”
“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费心去想想她真实的想法。她干活高效,又是那么忠诚,几乎就是这个家里的一员。”
“只不过,她当然不是,对吧?”
“她从来不是这个家里的一员。”
“她憎恨他们。”
“她自己还不知道,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是她心里恨着他们,总有一天会清醒过来,意识到这一点。”
“就像我一样。”
“我曾亲眼看着那个可怕的老杂种丽莎夫人露出那种恶心的嘲讽笑容。”
“如果这么多年来他们都在剥削她,那她为什么不离开呢?”
“她太害怕,已经完全混乱了。”
“一旦你在精神病院待过,父亲又是个谋杀犯,人们就会变得谨慎起来。”
“人们并不会放心地把自己的宝贝孩子交给你照看,也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厨房里。”
“哦,博洛尼一家把那个没人爱的女人留在了他们想让她待着的地方,又怎么会想到她从中受到的痛苦。”
“她不得不照顾那个自私的老太婆,咽下替她擦洗身子时的屈辱。天哪,我希望自己永远也不会老。”
“你会变老的。”
“在你想去的地方,有人会照顾好你,为你提供健康的饮食,监督你每天锻炼,晚上将你安全地锁起来。”
“随着每一天,你会慢慢变老的。这没什么。”
“但是他们不会杀了我,不是吗?”
“他们不能杀了我。然后我会被放出来,接着痊愈出院。”
“我痊愈的速度之快一定会让你感到吃惊的。”
“但如果你杀死了一个实习警察,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那就但愿我不会走到那一步吧。那些吃的什么时候能做好?”
“很快就好,不会太久了。”
厨房里已经满是酱汁的浓郁香气。尹南山伸手拿来装着意大利面的罐子,倒出一把细面条,随手折断。清脆的断裂声响得惊人。
“我的天哪,这个地方真是可悲,糟糕。”
“你自己看不出来,不是吗?”
“你觉得这里不错。不,不仅仅是不错,你是真心觉得这里很像那么回事。”
“如果你所谓的生活指的是混乱与暴力,不,我不会。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已经受够了。”
他没有移开枪口,而是举起左手,把碗橱的插销拉开,然后一只只地取出那些晚餐盘,放在桌子上。
“这些盘子,它们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真的,不是吗?”
“看起来就像根本摔不坏一样。”
他拿起了一个盘子,重重地把它摔在了桌子一侧。盘子很干脆地裂成两半,然后他又拿起一个盘子。
尹南山继续安静地做着饭,听着一个又一个的盘子被小心地摔成两半,然后这些碎盘子都整齐地被摆在了桌子上。
就像小金字塔越摞越高,每一声碎裂的声响就好像一声轻轻的枪响。
“幸运的是警察没有在门外候着,不然他们一定会猜我到底是在干什么。”
“如果他们现在闯进来,那么那个该死的老太婆可就惨了。盘子的碎片不会乱成一团,但是血浆和脑浆可不能整齐地摆到桌子上。”
他一只手稳稳地拿枪瞄准老人的脑袋,另一只手还能单手打开橱门,拿出盘子,一个个摔碎。
“对了,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是怎么让他吓了一跳的?”
“我是说,你肯定是半裸着冲向他,手里面还拿着剃刀。”
她问这个问题的本意是想安抚他,甚至奉承他手段高明。但是她没有预料到他的反应。他几乎是突然爆发了,就像他们是热恋中的情人,而他一直都渴望着倾吐。
“你不会懂的!”
“他想要死!”
“上帝腐蚀了他,他想要死!”
“他几乎是在找死。”
“他本可以试着阻止我,申辩也好,争吵也好,甚至和我打一架,也可以求我饶了他。”
“不,请不要这么做,求求你了!”
“我只是想听到他这么说而已。一个请足矣。那个神父能说这样的话,但是博洛尼不会。”
“他看着我,眼神中充满蔑视,然后转过身去。我和你说,他当时居然转过身背对我!”
“当我拿着剃刀半裸着冲进房间后,我们就站在那里,互相看着对方。”
“他当时就明白了。”
“当然。如果他没有用那种把我当作野兽的语气说话的话,我本来不会下手的。”
“我放过了那个小男孩。我还是可以很仁慈的。那个小男孩生病了,如果你能活过这一天的话,最好帮帮他。”
“天哪,还是说你也不在乎?”
尹南山心中充满冷漠,因为她知道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她感觉不到怜悯,只有一种置身事外的好奇。
她几乎不敢呼吸,担心他的手会因哭泣而颤颤发抖,使那紧贴在可怜的沃顿小姐太阳穴上的枪突然走火。
她能看得到老太太双目圆睁,呆滞无光,就像已经死了,衰老的身体因为极度恐惧而变得僵直,完全没有防御的太阳穴被金属枪管顶得生疼,却不敢抽动哪怕一条肌肉。
他控制住了自己,伴随着一种介于抽泣与笑声之间的声音。
“上帝啊,我看起来一定傻透了。”
“那场面,哈哈!几乎一丝不挂,只穿了短裤。还有那把剃刀。”
“他一定看到了那把剃刀。”
“我的意思是,我没把剃刀藏起来。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来阻止我?”
“他甚至都没有流露出吃惊的神色。”
“他不应该被吓坏吗?不应该试着阻止我吗?但是他知道我来是要做什么,只是看着我,像是在说这么说,这个人是你。”
“居然是你,多么奇怪啊。就好像我别无选择,只是一件没有思想的工具一样。”
“但是当时我确实有其他选择。”
“他也是。天哪,他本来可以阻止我的。他为什么不阻止我?”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阻止你。”
“你说你放过了那个男孩。哪个男孩?你见过约翰逊了?”
他没有回话。他站在那里,盯着她,但却又像是没在看她,他们的距离突然之间变得很遥远,仿佛他去了自己的世界。
然后,他用了一种格外冰冷,充满威胁的语气开口,她几乎没认出他的声音。
“关于莎士比亚《爱的徒劳》的话是句暗号,对吧?”
说完,他露出了得意的狞笑。
天哪,他知道了,并因此感到十分得意。现在他有了杀死我们的借口了。她的心开始狂跳,就像一只脱了缰的小动物一样不停撞击着胸口。但她还是努力保持着自己声音的平稳。
“当然不是了。”
“怎么可能呢?你怎么会这样想?”
“那不是暗号,怎么可能是暗号呢?”
“就算是为了你自己好,我希望那不是暗号。我可不想让自己被困在这间破房子里,而警察就在门外,随时等着有充分的理由冲进来干掉我。”
“那样的话倒是很利索,不会提出让人尴尬的问题。我知道他们是怎么行动的。”
“现在已经没有死刑了,所以他们就成立了自己的行刑小分队。”
“好吧,这一套对我来说没有用。”
“所以啊,你最好祈祷我们能在他们赶来之前安全离开。”
“听着,你可以放下手里的锅了。我们现在就走。”
他是认真的,她必须要做出决定了。她的心脏突然停止跳动了一瞬,心头涌上一股寒意。
屋子里,公寓里有什么不一样了,有什么已经发生了变化。
然后她意识到发生了怎样的变化。窗外大街上无休无止的车流声虽然很微弱,却从未终止过,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声响。
没有任何车辆在拉德布鲁克路上穿行。
警方正在引导车流。两条路都被封锁了。他们要防止可能会发生的枪战。围攻已经开始。他很快也会意识到这一点。
“听着,饭都快做好了。我做都做了,最好还是吃了它。只需要几分钟,我们又没办法在路上停车买吃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用像冰般令人发寒的声音开口道。
“我想看看那本莎士比亚,这里有吗?你去把它拿过来。”
她从煎锅里卷起一卷意大利面,把它放进嘴里尝了尝,没有抬头。
“面条马上就好了。听着,我现在很忙,你就不能自己去拿吗?你知道书放在哪里。”
“快过去拿。除非你想要摆脱这个老家伙。”
“好吧。”
就是现在了。
尹南山的左手解开了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就像厨房里突然变热了一样。那一大块猪肝就放在她面前的滴水板上,慢慢地淌着血。
她把自己的双手放上去撕扯,挤压,用力地揉搓着,直到沾满了血污。
她做完这一切只花了几秒钟。
突然之间,她把自己沾满鲜血的手用力地在喉咙处一抹,然后转过身去,双眼圆睁,头向后仰,向他挥舞起血淋淋的双手。
还没来得及看到他眼中流露出的恐惧,就听见他像鬼一般抽泣的尖叫,她就扑向他,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枪从他的手中甩了出去,她听见了枪落在地上发出的撞击声,也听到了枪撞在门上反弹回来的钝响。
他受过训练,近身格斗并不比她弱,也同样孤注一掷。
他又很强壮,比她预想之中要强壮得多。突然一阵痉挛,他就跳到了她身上。
两人的嘴正好相对,他就像是一个强奸犯一样凶残,粗重的喘息喷在她的脖子上。
她用膝盖猛击他的下腹部,听到他因为剧痛倒吸一口冷气。
尹南山乘机将他的手拽离自己的喉咙,然后用沾满血污的双手在地板上探寻着那把枪。
这时,他用力将大拇指按进了她的眼窝,疼得她大叫出声。
他们的身体紧紧扭打在一起,两个人都拼命去抢那把枪。但是她什么都看不见了,双眼疼得直冒金星,还是被他的右手先摸到了武器。
枪响声划破空气,就像发生了一场爆炸。然后响起了第二声爆响,公寓的门被撞开了。
她出现了一种怪异的幻觉,好像看到男人的身体跳跃着穿过空气,然后站在那里,胳膊前伸,僵硬地举着枪,他们的身体像深色的阿波罗神像一样围着她。
有人把她拉了起来。屋子里充斥着叫喊声,命令声,还有痛苦的喊声。
然后她看见秦风就站在门口,正向她走来,步伐谨慎,动作轻缓,就像是电影中的慢动作。
他喊着她的名字,似乎是想让她把目光只集中在他身上。但是她却转过头,看见了沃顿小姐,她那深陷的眼窝中仍然满是恐惧,一缕缕杂色的头发依然垂在面前,那一块纱布依然贴在额头上。但是除此之外就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下半张脸完全被子弹打飞了。
她被尹南山亲手绑在了受刑的椅子上,被枪击中之后甚至都无法倒下。
尹南山只忍心看了一眼,但却感受到那僵硬的身躯向她投来了一束悲伤,责怪和震惊的目光。然后她开始放声抽泣,把头埋进了秦风的夹克衫里,用满是血污的手在上面乱抹。她能听到他轻声。
“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秦风站在那里,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周围都是男人的大喊声,指挥声和手铐的撞击声。
过了会儿,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努力的稳住自己。越过秦风的肩膀,她看到了斯维恩闪闪发亮,得意扬扬的蓝眼睛。
他已经戴上了手铐,一个她不认识的警官正拉着他往门外走。
尼克.斯维恩“不要用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