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逆光

北漓曾有位风华绝代的俊俏儿郎。

那是位文武双全，有勇有谋的紫衣少年郎。

他吹得一手好萧，冠绝天下第一美男，北漓姑娘家见了都会心动。

少年自幼放荡不羁爱自由，没有哪个女人入的了他的眼睛，可偏偏那双眼睛藏着亿万星辰。

有一天啊，少年遇到了一位姑娘。

那位姑娘是南宫家的女儿，一颦一笑风情万种，眉眼带笑，温文尔雅。

他托着下巴望着远处的佳人，这姑娘不错。

有人告诉他，佳人名为南宫沐。

后来，他知道她会武功，就和她比试一番，结果因为自己粗心大意打输了，佳人冷眼睨着他，摇了摇头。

少年却想，一定要追到她。

少年死缠烂打，终于追到了佳人，并迎娶她为妻，佳人这才得知，原来少年是当朝太子。

后来，皇帝退位，太子登上皇位，封她为后，本以为就这样可以携手共度余生。

不承想，匈月入侵边境，北关十六州尽破，朝中将帅无能，他必须亲赴北关作战。

临走时，他说，要等他回来。

一瞬三年。

她终是没等到他回来。

昔日意气风发的青年如今已沉稳许多，却耐不住心中悲恸。

他想，就这样随她去了吧。

可是，当他听到自己的孩子哭的撕心裂肺时，他才动摇了念头，不行啊，他还有两个孩子，他若是走了，孩子可怎么办？

后来，他不务朝政，悉心钻研重生之术，修炼了许多秘籍，好几次差点走火入魔。

南宫鹤听说了，从江南赶来痛骂他一顿，他们打了一架，他不相信，不相信她真的回不来了。

可是终于，她的确没有回来。

他就像无助的野兽，哭得撕心裂肺；南宫鹤立在门外，听得肝肠寸断。

后来的后来，白延景再也没有哭过了，那些往事仿佛随风散去，那些年少意气风发也最终成了他与晚辈酒足饭饱后一笔带过的陈述。

他是天命之子，九州之主。

世人惧他，敬他，推崇他。

又有一年，匈月来犯，帝姬之师南华披甲赴战，那是第一宗师，武功绝世。可是，他竟是万箭穿心，死了。

白延景凝视着南华的木棺，许久许久。

白郗趴在她师尊的木棺上满眼都是不可置信，一如当年的他。

白郗手忙脚乱语无伦次，声音颤着唤着师尊，终于，她嚎啕大哭起来。

身后有人提醒她注意形象，白郗运了十成功力将那人打飞老远老远，她嘶哑着喉咙喊:“哭还不让哭了！”

天之贵胄，不可有情。

天命之子，不可有私。

白延景也是用了很久很久才学会这两句话的，又用了很久很久才忘了这两句话，最后又用了余生来适应这两句话。

天之贵胄，不可有情。

天命之子，不可有私。

他不远不近的站在木棺旁，看到白郗袖下滴落着鲜血。

白延景皱了皱眉，转身离开了。

后来，他看着他幼时的好友一个个死去，看着朝中老臣旧将一个个死去、离开，他已经麻木。

他掐指又算了一遍他曾算过无数次的时间，北漓千秋年终是要来了，北漓的气数也算尽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个再强的朝代总有灭亡的那天，何必强求？

他就想，自己不如早日带着孩子离开京城，过上隐居的生活，岂不快哉？

可是，这对于他的孩子来说不公平，他们本该拥有荣华富贵一世荣耀，怎么能就此结束？

而且他答应过的，他在一天，便要保南宫世家一天平安。北漓势力盘根错节，若是他离开了，南宫世家定会一瞬间凋零枯萎。

他就叹了口气，继续当着这至高无上的皇帝。

北漓皇帝没有哪个能活过天命之年，他潇洒了十几年，快活了十几年，逍遥自在了十几年，从此便要用余生三十载来忘却这十几年。

他逆着光，在黑暗处行走，没有变成一个昏君，也不算一个明君。他所做的，不过是让北漓海清河晏四海升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