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承诺

关中下了一场大雪。

很大，很大。

真的好冷啊！

慕青抱住自己哆嗦着，不断地打颤。

这场大雪，就要淹没他的所有希望。

小娘说，要把阿姊嫁到邻村王员外府上做小妾，阿姊她誓死不从，已经撞墙自杀了。

阿姊临死前，努力朝他眨着眼笑，阿青啊，阿姊不能陪你了啊。

以后你要坚强一点啊！

阿姊不能看到你长大的样子了。

年幼的慕青死死攒住慕雪的手，呜咽着求阿姊不要离开自己。

阿姊死了。

年幼的身体仿佛有滔天之力，哭喊声响彻整个村庄。

小娘慌了，同村的人都跑来看，只见年幼的慕青抱着阿姊跪在雪地上哭嚎，如同鬼哭揪心，殷红的鲜血从慕雪额头源源不断地流在了雪地上，一派凄凉。

众人为之心酸，个个叹气，妇女们都在悄悄擦泪。

他抱着阿姊不顾众人劝阻，力气大得惊人，扒开了汉子们的拦阻，一路颤颤巍巍地躲进了深山。

阿姊……

他要报仇！

他要杀了那个女人！

他要杀了那个无情无义的爹爹！

双手攢成了拳头，指甲扎破了手掌，一滴一滴的鲜血落在雪地上，好像盛开的红莲。

不知过了多久，一位身披白袍的男人站在他面前，眼中尽是疼痛。

“人死不过三个时辰，还有活过来的可能。我试试吧。”

慕青一脸警惕的盯着他，抱紧了阿姊。

“我不会伤害你的，我试试。”

他闻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定要救活阿姊啊！

那人真是神仙下凡，不知施了什么法力，阿姊竟幽幽醒转过来。

年幼的慕青扑在她怀里大哭，阿姊你可算回来了，阿青还以为阿姊不要我了……

慕雪有些吃力地折起身，向那人道谢，谢谢救命之恩啊。

那人点了点头，不知在思考什么。

慕雪声音有些颤抖，她说，弟弟年幼，后娘虐待他们姐弟二人，恩公可否带弟弟离开，慕雪愿当牛做马。

那人摇了摇头，慕雪以为他不答应，就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算是我自私，求求恩公带阿青离开吧！

那人却扶起了慕雪，道，我会带着他离开这里，带着他去京都，但不要你们做什么。

慕雪喜出望外，忘了自己的伤痛，就要磕头感谢，慕青和那位神仙拦住了她，你还有伤。

那人果真带弟弟走了，他说要带他去京都念书，会把他送进皇觉寺。

慕青朝慕雪摇了摇手：“阿姊，等我学成就去接你！”

对，慕雪去了章台有名的歌坊，那里薪水高，能供弟弟读书。

他说，他要好好念书，要当大官，到时候就能让阿姊风光无限！

三年五载，他忍辱负重，终于成了儒林至尊门下的二弟子，自是前途无量。

那人死了。

是远赴边疆平定叛乱，被敌军擒到万箭穿心。

他是当朝帝姬之师，他还记得，他的骨灰被以国礼葬在皇觉寺，那天来了好多人。

他记得，他失魂落魄地愣在远处，公主殿下哭得撕心裂肺。

他不是很了解那个人，那人把他送进皇觉寺后，就再也没见过。

他一定是风光霁月般的人吧！

都说公主殿下没心没肺，就连皇后下葬的时候都没有来。

可他的死，对她确实打击甚大，众人劝都劝不住。

她说，师父一定没有死，他只是在开玩笑。

唉，慕青叹了口气，傻丫头……

那天晚上，他想了很多，自己已经能给阿姊一个好的生活了，是不是要接阿姊来京都？

可他犹豫了，害怕了，望而止步了。

这个承诺，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实现。

不是他不能，是他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