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梦魇

田柾国没，没有。

被拆穿的田柾国面色有点难堪，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田柾国趁着饭还没来，我先去把那十圈跑完……

莫流苏也就随口挖苦几句，没想他不但不服软，还跟自己较了真，她嘴角的笑垂了下来，脸色突然变得阴沉：

莫流苏我说了，不喜欢折磨病恹恹的人，你是记性不好了吗？

莫流苏如果不听话，那我们的交易取消。

莫流苏云星，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

田柾国没，我听话……

田柾国下意识地开口接话，下一瞬他却陷入了困惑，他实在不懂，明明是按照她说的去做，为什么又成了不听话。

他或许永远也不会想通，女人生气本就是不需要讲理的……

莫流苏又烦躁地掏出一根烟点上：

莫流苏既然听话就躺下，如果逞能把腿跑废了，我可不会浪费粮食养着你，到时候我只能把你丢到后山去喂狼。

田柾国乖乖地躺了回去，心情却因她的狠话而变得苦涩沉闷，莫流苏以云星作威胁，他甚至连反驳一句都不可以，也只能背对着她侧躺下，将身子缩进被子里，以此来做着无声的抗议。

郑号锡来送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一个人蒙着脑袋身子弓得像个虾米，而另一个人则脸色不快地抽着闷烟。

莫流苏不喜欢他多问什么，他便也只是将早饭放在茶几上，叮嘱了一句趁热吃，就退了出去。

他现在，被莫流苏以零用钱压制得死死的，乖的甚至比先前的田柾国还要更甚。

只不过不同的是，田柾国心思单纯，从不懂得讨好于人，而郑号锡却不，他深知女人喜欢听什么，每每都会逗得莫流苏心花怒放，对他也是极尽宽容。

莫流苏依旧冷着脸，却在这根烟抽完之后，将桌上的鸡汤面端了起来，这是她特意叮嘱郑号锡炖的，这一碗汤煮了面端来给了田柾国，而锅中剩下的，则是要继续加了药材熬煮，留给闵玧其。

这正是如此，田柾国的早饭才来的晚了……

她用筷子在碗中挑了几下，将面与汤水挑匀了，这才夹起一撮面条吹凉，对着床上的人呵斥：

莫流苏起来吃饭。

田柾国撑着坐正身子，他伸手去接面碗，莫流苏的筷子却已经到了跟前。

他又有些不解莫流苏的意思，盯着她的手也不知道该张嘴接面，还是该伸手去接筷子，直到莫流苏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莫流苏张嘴

………………

地下室昏黄的小灯下，闵玧其还深陷在噩梦之中。

他脸上的冷汗凝聚成股，一滴滴地滑落，眉目紧皱间满含化不开的惊恐。

那日的情景如倒带一般重复在他梦中上演，无数次的醒来，汇成了一个漫长而又绝望的梦中梦。

那张长的与云星一般无二的脸，开始时总是温和地笑着，下一秒这笑却化为了阴毒。

而面对那女人的逼近，任凭他如何努力挣扎，却什么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拎起自己的脚腕，一次次重复着那一刀划下的动作。

剧痛……让人咬碎牙齿都克制不了的剧痛，即便是在梦中依旧那样的强烈。

他从未见过那么多的鲜血，于浅色碎花的床单上极速蔓延，似乎下一秒就能把他吞噬淹没。

他，闵玧其扯着嗓子凄厉惨叫着，整个人都疼得剧烈抽搐，犹如一条被宰杀的鱼……可是那女人嘴角的笑依旧那样明艳，明艳得好像一朵来自地狱的食人花……

莫流苏其其……其其……

有人唤着他的名字，用力晃着他的胳膊，终于将他从那无限使人沉沦的梦魇中拉了出来。

有帕子在他脸上温柔地擦着，闵玧其吃力地睁开了眼睛，面前的人笑容依旧，让他出现了一种还在梦中的错觉。

直到发现自己的双手可以抬起，他才终于松了口气，可是面对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他却不知是该憎恨她赐予的悲惨，还是该感谢她将自己从痛苦中唤醒。

莫流苏做噩梦了吧？

莫流苏将帕子放下，起身去衣柜里翻找起来：

莫流苏一个梦就能把其其吓成这个样子，让我猜猜……梦里有我对不对？

她这明知故问的样子，还真是让人生厌，闵玧其蹙了蹙眉头，将脑袋转向了里侧方向。

他现在已经可以自己拖着两条腿坐起来了，也能勉强的翻身，比之前那样只能躺着要轻松了许多。

可是，一想到就算伤口恢复了，这双腿依旧不可能站起来，他就恨不得想让那女人也承受一下相同的折磨。

莫流苏从衣柜里又拎出几件衣服摆在床头，下一刻便抬手去解他身上的扣子。

从脚筋被挑开始，闵玧其一直就这样任她摆布，从刚开始的因为疼痛顾不得羞涩，到了现在的习以为常。

直到身上被冷汗浸透的衣服全部换下，莫流苏才笑着又逗他：

莫流苏你看，你的身子都被我给看光了，我是不是也该脱了衣服让你看回去？

闵玧其随你……

闵玧其的声音依旧没有起伏，他早就习惯了这女人毫无底线的挑逗，若是以前他还能有些怒气，现在也只剩下了逆来顺受，总之，只要那女人别再想碰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由她。

莫流苏却没有继续跟他打趣下去，下来这么会子，陶罐中的鸡汤已经凉了不少，她起身舀了一碗放在桌上：

莫流苏憋不憋？不憋的话就先吃饭？

闵玧其自是知道她说什么，他摇摇头：

闵玧其先吃饭吧。

莫流苏将他扶起来，身后垫了几个枕头，又将这几日刚买的小桌端到床上，让他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自己动手。

她将鸡腿盛在了另一个碗里放在桌上冷着，又去厕所湿了毛巾来为他擦手，端着痰盂牙缸伺候他刷牙，细致的样子，比之医院里的护工还要强上几分。

闵玧其却只是闷头吃着饭，不再搭理于她，直到将两条鸡腿都吃完，又喝了两碗带着淡淡苦味的鸡汤，才极不雅观地打了个饱嗝：

闵玧其肉吃腻了，中午我想吃青菜。

他现在的样子，说是大爷，也不遑为过，可是面对他这口气，莫流苏却偏偏不生气，她点点头：

莫流苏好，想吃什么都可以。

莫流苏早日把你养好了，我折腾起来就能毫无顾忌。

她将碗筷收拾好，才笑着倚在了她平时喜欢坐的墙角木椅上：

莫流苏我又记起了一道调制媚药的配方，真想赶紧在你身上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