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妥协

田柾国被她拽到岸上的时候，已经冻得说不出话来，那两瓣好看的嘴唇，也变得青紫。

莫流苏使劲摇晃着他，他却只是紧闭着双眼打颤，就好似什么都听不见。

莫流苏站起身，想去寻找自己丢在岸上的大衣为他披上，搜寻之下却发现那大衣竟是没扔准掉到了水里。

她看着怀里的男孩，突然有种要窒息的酸楚，难过得她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她慌乱地将身上湿哒哒的毛衣脱下，脱得只剩下了简单的底衣。

用力地将这个男孩抱在怀里，她试图去以自己的体温温暖他，可是怀中的人却好似抖得更为严重。

清冷如她，此刻也急得大哭：

莫流苏你是不是傻瓜……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干嘛要当真……

莫流苏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心疼吗？我告诉你，我不会……我永远不会心疼你……

可是她脸上的眼泪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口中的哽咽又是怎么回事？一切都好像在说，莫流苏你输了，即便你不承认，你还是输了……

输得一塌糊涂，毫无还手之力……

田柾国终于开始有了意识，他缓缓睁开眼睛，抬起手轻颤着抚上莫流苏的眼角：

田柾国别哭，我没事的……

脸上被那只凉凉的手碰触，莫流苏有些微愣，反应过来，她猛地起身将怀中的人掀翻在地上。

莫流苏哭？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她慌乱地用湿漉漉的袖子擦着脸，直擦得脸上的妆都花了。

地上的田柾国缩了缩依旧抖个不停的身子，强扯出一个苍白的笑：

田柾国云儿，你在乎我……

他突然好像犯了癫症，躺在地上笑的眼泪直流：

田柾国你在乎我……你真的在乎我……

可站在那里一脸窘迫的莫流苏却是未答一言，转身就走。

一直走出很远，见他还在地上躺着，这才不情愿地回去将他背到了身上。

………………

田柾国在水里泡了接近半个小时，又一路被风吹着，身子比较弱的莫流苏没有病倒，他却先病倒了。

莫流苏帮他脱了衣服盖好被子，又赶着去配了药熬上，即便现在已经有了各式各样的西药药片，效果也都不错，不知为何，她却始终更崇尚中医。

汤药很苦，田柾国却喝得连眉头都没皱，他已经开始发烧了，烧得浑身都像刀割一样疼，可那张好看的脸上，却始终带着笑。

这份在意，他盼的那么苦，现在终于看到了一点希望……即便是烧得整个人迷迷糊糊，他依旧紧紧抱住莫流苏的胳膊，似是生怕一松开这一切都又像梦一样消散掉。

莫流苏抽不出手来，逼的没法，只得落下面子来妥协：

莫流苏你松手我就原谅你。

可是床上那人却扯着有气无力的声音，耍起了无赖：

田柾国我就不松手，除非你还像之前一样对我。

之前，之前……

莫流苏用力又抽了几下手：

莫流苏之前我不记得了……

田柾国之前你会吻我……

田柾国的语气像是在撒娇，他闭着眼睛将脸往她胳膊上蹭了蹭，就好似一个缠着大人要买糖果的孩子，这粘人的样子使人好生厌烦，可是那张脸上滚烫的热度，却让莫流苏又软了心绪。

她叹了口气，低头在男孩的唇上落下了一个吻，声音虽依旧冷冰冰，却再没有之前的凛冽：

莫流苏行了吗？松手。

田柾国这才心满意足地将她放开。

他躺在床上，整张脸已经烧的暗红，莫流苏拧了个冷水帕子给他放在额头，又低低训斥两句：

莫流苏我讨厌威胁我的孩子。

莫流苏看来，等你好了得给你立立规矩。

床上的人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田柾国好。

一切都好，只要你不再躲着我，只要你不再厌恶我，一切，我都听你的……

………………

田柾国醒来时，是在第二日的正午，阳光从窗户照入，晃得他眼睛有些睁不开，莫流苏起身拉落半扇窗帘，他才从淡淡的光幕中看到了一直存于他梦中的影子。

田柾国云儿……

他低唤着。

那人清冷的表情，与前几日无异：

莫流苏饿不饿？我给你温着粥。

这不是之前自己说过的话吗？田柾国揉揉眼睛，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一阵淡淡的烟味传来，他看到了那人手里叼着的烟。

梦里的她温柔良善，是从不抽烟的。

他被呛得轻咳两声：

田柾国号锡哥回来了吗？

莫流苏没有，我自己做的粥。

她吸了口烟：

莫流苏你给他的钱太多了，花不完这小子不会回来。

她将剩下的烟蒂在窗台上碾灭，上前几步，单膝跪于床上，弯下身子，伸手试了一下那人的额头：

莫流苏烧已经退了，注意别再着凉就好了。

田柾国却突然将她的手腕抓住，他眼中泛起一抹希冀，脸颊一瞬间又变得绯红，好似刚退下的烧又烧了上来，可那份窃喜，却不是生病之人该有的：

田柾国云儿，你昨天答应我的，还算数吗？

莫流苏用力将他的手甩开，站起身自上而下瞧着他：

莫流苏你说的是立规矩？当然作数，我会好好给你立规矩，一定会让你后悔留在我身边。

眼中的漠然一如既往，可床上的人却高兴得无以复加。

田柾国那做得好还有奖励吗？

莫流苏我定下的自然不会变。

莫流苏挑挑眉：

莫流苏如若做得不好，惩罚起来，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

莫流苏做的粥很好喝，就像田柾国小时候喝过的那样好喝，甜甜的味道好像加了糖，一直甜到了他的心里。

田柾国我已经好多年没喝过你做的粥了。

田柾国除了刚来孤儿院的时候，你给我做过粥，其他时候都是硕珍哥在做饭，现在终于又一次喝到了。

他笑的迷人，莫流苏握着汤勺的手却一顿。

田柾国怎么了云儿？

莫流苏没什么。

莫流苏将勺子在碗里搅了搅，好使粥凉得快一些，她的思绪却再一次蒙上了阴霾，是啊，若田柾国不提醒，她都要忘了自己还顶着云星的一张脸。

更是差点就忘了田柾国爱的不是她莫流苏……

她突然开口问：

莫流苏柾国，你为什么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