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塔寨

离柚子成熟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沈愿这次确实也是不得不提前回来，不然就能碰上柚子丰收的时节了。

沈愿一大早就去看望完李飞，见他还未醒，就把早餐放在床头柜，拿起他的车钥匙轻声离开了。

她从美国带回来了一些的手信，然后在外面挑选了些新鲜的水果，开着符合李飞个性的牧马人往东山最大的自然村——塔寨村去了。

塔寨的安全措施做得很完善，先不说监控遍布各个大小路口，连村口都有专人轮流看守。不得不说塔寨的村委会主任林耀东把这个村管理的很好，短短几年时间，把塔寨从东山最穷的一个村一跃成为最富的。

时隔不足一年，她再次回到塔寨。自从她养母林凤云在她十八岁那年去世后，她已经七八年不在这里住了。但是自己毕竟也是在这里长大的，对于塔寨她还是有一定感情的。

可能是林耀东下的命令，以往她进塔寨都是直接开车进不会有人阻拦的。可这次刚到村口就被坐在正门口打麻将的四个年轻小伙拦住了。

万能马仔乙：“你干什么的？来这里干嘛？”

一个看起来最多十六、七岁的男生举着手中的麻将指着车里的沈愿说道。

室内外温差大，沈愿摇下车窗，一股热风飘了进来，

沈愿“我以前也是住在塔寨的，我有事找东叔，麻烦你们让一下。”

站在车旁的四人互看一眼，一个看似领头的男生打量了一番沈愿的面容，起了逗她的心思，

万能马仔甲：“你说你在塔寨住过…可是我这个人出了名的过目不忘，尤其是对美女，可是我怎么不记得我见过你啊？”

沈愿轻轻扫过车外那四个稚嫩的面孔，将目光投向说话的男生身上，淡笑道：

沈愿“现在不就算见过了么。找个时间，我一定让东叔好好介绍介绍我们认识。”

男生脸上轻佻的笑容顿时僵住，听她的语气似乎真的跟林耀东相熟。就在他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一个梳着油头穿穿花西装的男人手插裤袋悠哉悠哉地从村里走出，

林灿“干什么呢？”

四人一见来人，就换了副讨好的嘴脸，异口同声：“灿哥！”

万能马仔丙：“这个人说是我们塔寨的，还要找东叔，可我们都没有见过她。”

另一个的男生解释道。

那是林耀东的弟弟林耀华的儿子——林灿，沈愿小时与他并没有什么交集，只是后来每年拜访林耀东时见过次数多了，自然而然也熟络不少。

林灿看清来人是沈愿后，恢复了往日的笑容，

林灿“沈愿？是你啊？”

沈愿也大方一笑，

沈愿“好久不见，林灿。”

她以往都是农历八月十五左右准时来的，这次居然提前了这么多，这让林灿有些摸不着头脑。

最近塔寨里面正在赶货新单子，不然怎么就叫这几个生手来看门口呢。这个关键时刻可不能放不知情的外人进去。

林灿抱歉地说道：

林灿“沈愿啊，真是不好意思。东叔他去深圳谈事去了，这些天都不在，要不你下个星期再来？”

出于女人的第六感，沈愿觉得哪里怪怪的，她沉默一下，

沈愿“可是我过几天就要回美国了，要不这样吧，等他回来了，你帮我把东西给他？”

林灿“可以啊。”

林灿乐意至极，

林灿“不过你这次怎么这么快就回去了？不在国内过节了？”

沈愿“没办法，那边有事情要处理。”

沈愿将副驾驶的礼物从车窗交给他，

沈愿“麻烦你了。”

理由通顺，似乎没有其他问题，林灿见她神情真诚自然，全然不像在说谎。

林灿“客气。”

沈愿“跟东叔说一声，等下次回来我再把柚子补给他。”

林灿“好。”

两人继而又寒暄了几句，沈愿就开车离开了。

待完全不见车影后，林灿又嘱咐门外小弟几句，让他们看好了，有什么问题给他打电话。然后就拿着礼物去了林耀东家，把东西和原话一字不漏重复一遍给他听。

听完林灿的复述，林耀东似乎想象得到沈愿那和善的脸庞不动声色说出威胁人的话的样子，嘴角就不由地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连一旁的林灿都没有察觉。

他拿起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拆开后竟是一个虞美人盛开形状的香炉，国内倒是没见过这种款式，想来是她记得自己有熏香的习惯。

他将炉子仔细放好在桌角，又看了许久，越发觉得它形似罂粟花，有一种越看越上瘾的感觉。他缓了缓神，却在提笔记账的时候，莫名又想起那一年。

当年林耀东在香港和深圳都有自己的一片天地，所谓是身价过亿富甲一方的富商。

零七年，他像往常一样回乡扶持村里的发展，出钱帮衬村民修补那些破房子，沈愿家就是其中一个。

沈愿是个被林凤云领养的孤儿，这是塔寨人尽皆知的事。她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那年她不过才十七，却有着同龄人所没的知性美。

告别了村民的众星捧月，林耀东只身走进了早年被翻新的林氏祠堂，他看着林家列祖列宗的牌位，眉宇间愁云未散。

忽然背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林耀东转过身看到了一个身着校服面容精致的少女，她捧着一个挂着绿叶的大柚子立在他身后。

林耀东确认了这个清眸红唇的女子他不认识，但是塔寨整整以数万人计，没见过也不稀奇，他开口问她：

林耀东“你是？”

沈愿“东叔…”

她顿了下，不知这样唤他是否不妥，

沈愿“…我可以这样唤您吗？”

原本跪着的林耀东早已起身走到她面前，他温和笑着：

林耀东“当然可以，你也是塔寨的？”

沈愿“是，我是林凤云的女儿。”

沈愿“我听我妈妈说是您出钱给我家修补了房屋，真的很谢谢您！”

她双手捧着柚子伸到他面前，

沈愿“今天是中秋佳节，我跟朋友去摘了个新鲜的柚子，望你能收下。保佑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稚嫩柔和的脸庞格外真诚，仿佛手上的东西是世外珍宝一样。

林耀东将目光移向柚子身上，这些话他实在是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他淡笑双手接过柚子，

林耀东“好，谢谢。”

却在接过柚子时因为碰撞碰掉了根上唯一几片装饰的绿叶，显得更加寡淡。

她见着缓缓飘落的叶子，略显无奈地轻轻笑了。

林耀东有些不解地看着她，待她看清他眼中疑惑时，浅浅一笑解释道：

沈愿“我原本是想着有了绿叶的陪衬，就不会显得这么寡淡。可始终忘了落叶归根的道理。”

林耀东微愣，原本平静的眸子有些波动，似乎她的话说正了他的心思，他脸上缓缓挂起真心的笑容，笑得温和平易近人，

林耀东“你叫什么名字啊？”

沈愿“我叫沈愿，愿您一世喜乐的愿。”

她笑得格外真诚。

林耀东的心弦莫名被触动，笑望着她。

殊不知，这一次看似微不足道的会面，将会铸就一段孽缘。

也是从那次之后，每年差不多的这个时间沈愿都会去拜访林耀东，给他带些水果什么的。久而久之，林耀东也就习惯了。

林耀东平时待人谦逊有礼，和蔼可亲，沈愿沉稳懂事，温柔大方，在外人看来倒是真的像亲叔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