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不思官场几分暗，闲游山水尽潇然

“姑娘此言差矣，小生确实愚钝，但姑娘并非初意便是戏弄小生，小生也不愿以报官来追回此物。”

　　“不报官？书呆子，你可要守信，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姑娘扬了扬手中被摔坏的玉笛，板起脸故作正经，苦恼的挠了挠头嘟哝着：“一言既出，死马难追……不对不对，死了的马怎能追呢？只恨阿娘没让我上学堂，如今在读书人面前丢了脸……”

　　“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白衣书生见人似乎不太能理解的模样，向前走上两步，耐心解释，“意思是一旦说出的话，便不能再收回，一定要做数，姑娘放心，小生说话算话，定不报官。”

　　“明白了明白了，书呆子，怎么称呼？”姑娘小鸡啄米般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上前递过玉笛，咧嘴笑得像个邻家丫头。

　　“小生白卜时，”白卜时接过玉笛持于手中，揖手微弓一礼，“有劳姑娘归还玉笛，先请留步，还未知姑娘芳名？”

　　“行走江湖，无姓无名，唔……”姑娘单手拄着下巴思索许久，平日里那些人都是“小贼，小贼”的叫，总不能让这小书生和他们一样吧。

　　“本姑娘喜欢芍药，就称白芍好了。”白芍随意想了个称呼，却在不经意间带上了“白”字，也就是他的姓氏，许是在某个时刻就已经认同若能跟他扯上关系，也算是幸事一件。

　　“对了，若是你敢报官，等本姑娘出来定不饶你。”白芍盯着白卜时一脸“凶狠”地做了一个刀抹脖子的动作。

　　“好，白芍姑娘，”白卜时收好玉笛，温和笑着朝人轻点了点头，算是认同其话，见姑娘话语间不再像先前那样带刺硬气，眉眼中愈发柔和，“姑娘独自一人闯荡江湖，想来很是不易，可有想过结交些友人？小生自认为，若世间能寻得一知己，一伴侣，便是极幸，论苦难如何，也不得比拟此种之幸。”

　　“独…如此确实极好，白公子有所不知，江湖人心险恶，可信之人少之又少，若能寻得可信的知己与伴侣，本姑娘何苦四处漂泊，干这盗窃的勾当？”白芍咧嘴上前抓着白卜时的衣襟，话语间带着些调笑的意味，“白公子——不若嫁与本姑娘，本姑娘带着你吃香喝辣，浪迹天涯，如何？”

　　白卜时闻言扬唇笑了笑，只当是姑娘的一时调笑，看着人的神色依旧镇定温和，握住人的手腕轻拉放下，不知是否是因为姑娘没了敌意的缘故，手中力道竟是松垮非常：“白芍姑娘说笑了，这江湖人心难测，小生也是有所耳闻，如今得知姑娘的想法与小生甚是相像，是小生之幸。”

　　白芍收回手环胸而立，心中暗道这木讷书呆子太过无趣，不愠不怒，让人毫无调笑人的成就感：“对了，白公子可是要去赶考？”

　　“小生确实是来赶考，想来时辰也……”

　　“应当就此别过了，本姑娘继续做本姑娘的江洋大盗，白公子——还是读白公子的圣贤书去吧，”白芍打断书生的话，语气中隐隐有些要赶人的意思，皱了皱眉觉得有些不妥，末了补上一句：“若是能再相见，可莫忘了要嫁于本姑娘的诺言啊！”

　　……

　　清酒浅尝小情在，风云变幻见秋来，长安城外，已是叶缘泛黄，流水掠草枯瑟然，崩谷裂线幕作弦，黄昏景，闲游人，不思官场几分暗，钟南顶，无云烟，嘹亮声起笛是源，小生非状元。

　　莫道秋江离别难，舟船明日是长安，今巧中探花，甚喜，恭谢贤兄盛邀，白某拙劣，官场繁杂，人心更是难测难猜，并不适白某，此番取得功名乃是大幸，不堪受得皇命之任，愿归洛水草梁作一先生，造福生养白某之地，也好给草梁百姓一个交代，劳宋兄告君此事，白某定当感激不尽，他日宋兄若有难处，便洛水草梁来寻，敬颂台安.

　　 ——白卜时手书

　　白卜时将玉笛从唇边移开，清音余绕，指腹摩挲笛身，着眼看向前方溪流带走枯枝棕叶，随意坐于溪边怪石，心中也多了几分通透洒脱：“霓灯挂彩试笔力，闲游山水尽潇然，如此生活，妙哉。”

　　白卜时收笛于腰间，却注意到那个缺了一角的笛端，于此思绪幽远，笛角落地之声犹在耳边，那自是最干净的笑容。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所谓倾心，莫过伊人。”

　　白卜时望向远方只笑了笑，收回所思，起身扬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