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空劫(四)

“师兄。”

正当言惜出神之际，言沁的声音将言惜的思绪拉了回来。

“沁儿，你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言惜见人醒了，赶紧上前询问，言沁见师兄这担忧的模样，不禁垂下了脑袋，俨然一副做错了事的孩子模样，小声的回答道：“我没事，让师兄担心了。”

“没事就好，我不是说让你留在原地等我，你为何会跟那些人走？”

言惜不解，明明小师妹向来是听话的，今日为何会跟那些人离开，虽是问句，可语气中却是满满的温柔。

“因为，那人说，他有师兄身世的消息。”

言沁说着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言惜一眼，言惜说过不让她再多插手自己身世之事，可今日一听到这消息，却还是控制不住地跟人走了。不仅什么消息都没得到，还被人迷晕，害的师兄担心，言沁说完话又将脑袋低的更低了，她怕师兄会生气。

言惜听完这话，心中不知为何堵得慌，言沁是为了他才跟那些人走的，倘若今日那些人不是冲他来的，那后果会怎样，他不敢再去想。

“以后，不论再有人说什么，都不可轻易相信，记住了吗？”

言惜将人的头抬起来，盯着人的双眸认真的说道。

“嗯。”

言沁在言惜极为认真的目光中缓缓地点了头。

言惜见人应了下来，那副严肃的模样才收起。他不想让沁儿因为他的事情出事，倘若真有一天他的身份暴露在众人面前，他更不想沁儿受到牵连。

“时辰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言惜又露出了那温和的笑，言沁总觉得师兄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哪里奇怪，但他是师兄，便定不会有事，听得言惜这话后，便应了声好跟人离开了。

苍空门

“长老。”

一个苍空门弟子模样装束的人朝房间内背对着的人恭敬地行礼道。

“怎么样了？”

那人听得声音回过身来，此人眉宇间与苍梧峰那失魂落魄的少年有几分相似，这人便是苍空门执剑长老——任若虚。而那苍梧峰的少年便是他的独子，言越。

那弟子靠近任若虚耳语了几句，言罢，任若虚嘴角露笑，面上是止不住的欣喜。

“好，很好，果然是他，不枉我找了那么多年。”

那弟子见任若虚这副模样，也面上带笑，又朝任若虚拱手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这一路上言惜都心神不宁的，言沁虽看出来了，却不知该怎么安慰人，好不容易开口哄了两句，言惜却笑着说没事，搞得言沁不知该再说些什么了。

待二人回到苍空门时，天已经黑了，可那主殿中却还站着一个人，言沁见了，立刻兴奋的扑了上去：“爹爹。”

说实话，言惜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他素来敬重的师父，心中烦乱得很，纠结许久，才走上前去，拱手行礼道：“师父。”

掌门笑着点点头，又转过头看向抱着自己手臂的小丫头，点了点人的脑门，作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质问道：“今日是不是又缠着你师兄下山去了，最近山下不太平，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哎呀爹爹，你就放心吧，有师兄在呢，不会出事的，是吧师兄？”

言惜看着朝自己卖乖的小丫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心甘情愿的应了声“是。”

掌门看着二人的互动，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便索性转移目标。

“惜儿，你就是太惯着她了，才纵成她如今这副样子。”

“爹爹。”

听完这话，言沁不满的扯了扯掌门的手臂，心道分明是你惯的，怎的就怪到师兄身上了呢。

掌门见自家小棉袄这就开始护着外人了，眼底的笑意不减反增，赶紧改口道：“好好好，不说你师兄了。”

言沁听到这话才又对掌门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言惜见沁儿这般维护自己的模样，不禁轻笑了声。

掌门右手捏诀，顷刻间，手中便躺了一只白玉镯子，细看来，这镯子与普通的镯子又不一样，镯子通体泛着流光，仿若夜空中的皎月，镯内还有灵力在流窜，绝非那些普通玉镯可比。

言沁见着镯子生了好奇，松开了搂着爹爹的双手，只紧紧盯着爹爹手中的镯子，却又不敢轻易去触碰，直到掌门将手中的玉镯递到面前，言沁才如梦初醒道：“这是给我的？”

“这是你娘留给你的，当年你还未出生时，你娘便寻来了寒玉，亲手为你炼制这只寒玉镯，又将自身的灵力注入其中，以护着你。从前不敢给你，是怕你摔了，又怕你看到它想起你娘来难过，如今你长大了，该给你了。”

掌门看着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心中不免有所感触。

“谢谢爹爹。”

言沁郑重地从掌门手中接过那只寒玉镯，这只小小的镯子里藏着的，是娘亲沉沉的爱意。

“我给你戴上。”

掌门看着出神的女儿，知道这丫头是想娘亲了，拿过玉镯小心翼翼地给人戴上，恍然间，好像看到了那去世已久的夫人。

“爹爹。”

言沁抬头看到掌门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松动，是啊，她想娘亲，爹爹又何尝不会想呢，不像她，想娘亲了可以哭，可以找人说出来，可爹爹不行，他是掌门，肩负重任，不能因为这些小事而牵动情绪，他也不能对任何人诉说思念之情。

言惜看着这情景，不自觉想起自己的爹娘，可他无论怎么试图去回忆起爹娘的模样，都无疾而终，好像来苍空门之前的记忆他全都不记得了，不然，他也不会在这个与他有血海深仇的地方安然生活了这么多年。

“时辰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

掌门很快便恢复了平日里面对言沁那副暖阳和煦的模样，笑着对二人说道。

“弟子告退。”

言沁点头应了声好，言惜收回思绪，应了声，二人便离开了。

掌门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心中甚感欣慰，似在喃喃自语道：“离儿，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女儿长大了。”

可他知道，那是他说给夫人听的，他相信，夫人听得到。

自那日回到山门之后，言惜便如同换了个人似的，往日的言惜，虽不多与他人说话，可无论见着谁，脸上都挂着一抹笑容，不至于让人产生疏离之感，可近日来，言惜的面上好像少了些笑，无论见了谁，都是一副淡漠的表情，甚至经常看不到人。

若见着人，那定是在藏书阁，一待便是一整日，言沁寻到藏书阁来，想问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想要帮忙，却被言惜冷着脸赶了出去。

言惜在查当年围剿魔宗一事，据林影林枫所说，当年苍空门是以任若虚为首的，而不是掌门，那么当年掌门在哪里？在做什么？又为什么留了自己一命？还将自己收为弟子？还封了自己的记忆？这一切的背后，究竟有什么？

他想查清楚，他要查清楚，他想报仇，可他完全不记得当年事，不知道那个杀了他父母的是谁，他得查清楚，不能冤枉了无辜的人，师父待他这样好，他舍不得，更舍不得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