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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一曲笙歌

落月成孤

  作者:鹭离森

  (20)

  

  夜深了,张启山倒是吃饭的点就回来了,和尹新月打了几句嘴仗就回了自己的书房,而张日山执行任务还没有回来,梁湾有些担心。没等来张日山,却等来了解九和齐铁嘴。“你们怎么来了,凤萱下午吃过饭,佛爷就安排司机送回去了。这是丫头夫人出了什么大事吗?”梁湾迎上前去,见解九和齐铁嘴的脸色都是铁一样的青,他们二人摇摇头,欲言又止。“佛爷在书房,走吧。”梁湾说着便带着他们两个人去了张启山的书房。张启山看过丫头的信,喘了一口气,将信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吓得其他三个人一震,他抿了抿嘴说道:“这方法绝对不行!夫人命在旦夕,我们怎么能置之不理呢!”

  

  “佛爷,不能优柔寡断,鹿活草都起不了作用,说明夫人油尽灯枯了。而如今最重要的是保住二爷。”解九见状急忙开口,齐铁嘴也忙着附和道。“你俩别说话!梁湾!你是医生,你这会跟我说实话!别故弄玄虚!”张启山在气头上,在他看来哪怕有一线机会也应该百分之百的去努力。“我……佛爷,夫人……怕真的是什么努力,都不可能了。照九爷所说,二爷我们一定要保住……您明白的。”梁湾说着思绪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如此情深的一对璧人,无论命运还是人为,阴阳相隔成了必然,怎么能是一句无可奈何说的清,道的尽的。“佛爷别犹豫了,此举不仅可以在夫人去世之后,保全二爷,还可以劝二爷下矿,切莫因儿女私情耽误大事。”解九说的这句话是一顶一的理智靠谱,但是梁湾却听不下去,起身要走。

  

  “梁医生!稍等,我知道你和二爷家关系好,我说的话可能不中听。您不听也没关系,但我希望您以一个未来人的眼观大局,以大局为重。这是二爷夫人给您的信,您且收好。”解九拦住了梁湾把另一封信交给了她,梁湾头昏脑涨,拿了信点点头,就出了门回了自己的房间。梁湾回到房间坐到了书桌前,那封信被她捏的皱皱巴巴,她的手有点抖,从里面抽出信纸,上面写着:梁湾,我原谅你。梁湾生怕自己哭出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和鼻子,原来丫头她都知道的,看到原谅你这几个字的时候梁湾的眼睛几乎是瞬时就充满了眼眶,世界一片模糊。她全身都在颤抖,嘴里忍不住的一直在小声嘀咕:“对不起……对不起,我……我真的对不起。”

  

  “别太难过……这都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要是不跟的那么急撞到你,我们都不会来这里……你也不会这么左右为难。”光子的声音回荡在梁湾的脑壳里,那声音柔和,就好像自己安慰着自己一样。梁湾已经完全控制不住哭声,嚎啕大哭,也许哭是她唯一宣泄悲伤的办法。不知道哭了多久,门被推开,身后的脚步跌跌撞撞,一直手轻轻抚着她的肩膀,梁湾知道那人是张日山。“梁医生……梁湾,你怎么有哭哭啼啼的,海哭的那么大声,惹人笑话。”张日山的声音有种疲惫,还隐隐有种忍着疼痛的感觉。“你……你怎么又浑身是血!”梁湾想转头告诉他,让他出去,结果一转头吓了个半死,张日山浑身是血,肩膀的衣服也是烂的,肩膀上有一两处枪伤。

  

  “别担心……前面的血都是别人的,就只有这枪伤有点疼。是秘密任务不敢去城防部所以从密道回了家。”张日山说着抬起手,上面的血液已经干涸,轻轻地扶着梁湾的脸,发烧让他觉得看什么都是模糊的。“你快坐这里。小……”梁湾赶忙想喊小莲帮忙,却被张日山的手指点住了嘴唇。“我只要你弄……”张日山笑的很勉强,子弹卡在肩胛骨处,剧烈的疼痛绕的他气息变得粗重,晃晃悠悠的一下子倒在了旁边的沙发上,头重重地磕在雕花扶手上,昏了过去。

  

  梁湾已经顾不上去思考那么多,连忙把他处理伤口,打开急救包取出手术刀消毒,然后割开他肩膀上的两处伤口,用镊子取出弹片,把被污染的肉除掉,然后又用碘酒给伤口消毒,有一处伤口裂开的很大,需要缝合,好在带了缝合用的工具,只订了两下;而后用纱布把伤口都包裹住,看着光裸着上身的张日山,又看看地上满是血迹的衣服,梁湾用手背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把衣服提到了一边。“张日山……张日山!”穷奇赫然出现在肩膀和前胸,梁湾跪在地上用额头贴了贴他的额头,烧的有点厉害。强行掰开他的嘴巴,塞了一片退烧药,然后又喂了一点水,张日山虽然昏的迷糊但也似乎知道自己在梁湾这里,身体倒是很配合。

  

  “张日山你还能起来么?”梁湾将盖毯盖在他的身上,靠在他耳边轻声问着,心想着这么大的个头,窝在沙发上怎么好。张日山没什么反应,梁湾也顾忌不了那么多,便叫了小冬把他驮回了他自己房间的床上。“夫人,还需要我做什么?”小东转过脸问梁湾。“太晚了,去休息吧,今天帮我跑了一天。我照顾他就行……”梁湾坐在张日山床边,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还是很高。“那怎么行,我叫小莲来?”小冬担心梁湾的身体吃不消。“该做的我都做完了,没事儿,去吧。”梁湾摇摇头,小莲收拾了一天花园里的花花草草,事情忙乎的差不多了,也就不用在叫她了,小冬点点头开门出去。

  

  “到底是什么任务,连命差点都丢了。”梁湾正小声说着,张启山敲门进来了,走到张日山床边看了看。“我听手下报告,事情成了,副官受了伤,过来看看。他怎么样?”张启山的话里带着些许抱歉,这事情本应该他自己亲力亲为才对,又怕自己树大招风,所以拍张日山暗中去做。“我已经帮他处理了伤口,是什么重要的任务我能问问吗?”梁湾将毛巾沁在凉水里拧干叠好贴在张日山的头顶。“中共向南京提交的《中国共产党为公布国共合作宣言》我们要确保促成此事,保护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离开湖南,至于是谁,我不能说。”张启山对梁湾已经算是知无不言,但有些事情确实少一个人知道,少一份危险。“事关抗战,对于国家这是他该做的。有我在,他没事。”梁湾靠在椅子上凝望着张日山的脸,恰逢这种年代,用尽全力保护自己的国家是件无可厚非的事情。

  

  “既然这样,我先回去了,你身子重,不行就叫小莲过来。”张启山笑了笑,张日山有梁湾,他十分欣慰,梁湾对于张日山而言不仅仅是一个爱人这么简单,最难得的就是这份志同道合的理解。他识趣地退出把房间留给这两口子,出门看到尹新月衣着单薄地站在走廊里,不由得皱了皱眉,走上前把自己的身上披的外套盖在她身上:“这么晚不睡觉,跑出来做什么?”尹新月看了他一眼,有些担心梁湾和张日山,但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别担心了……早点休息。”张启山说完就要走,却被尹新月拦住了。“张启山,你是不是一直在躲我!”从那天不欢而散之后尹新月发现张启山似乎是有意避开她不见。“尹小姐总在我这里,也不是什么事儿,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好聚好散有个交情也是好的。”张启山说完之后头也不回的走了,气的尹新月恨不能一蹦三尺高。“张启山,你就这么点能耐,除了说让我走还会干嘛!”尹新月快步跟着张启山上了楼,还在他耳边一直喋喋不休。

  

  陆建勋在长沙的宅子里,电话铃声忽然响起。“口令石壁,是,属下明白。属下一定不会辜负您的嘱托。”陆建勋接完电话,算是长吁了一口气。英国数学家的图纸在经由河内进入广西,但由于张家人的阻碍,不得不向西转移,运算程序的设计图被迫转移从西藏到墨脱边境,现在保全图纸的任务已经修改,按照图纸内的需求,需要一种天石作为驱动力。而他们这些散布在整个世界的汪家人,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寻找天石,好巧不巧,长沙东部就有一个日本人长期开凿的矿山。位置恰巧就在霍家人的地盘,看来和这个霍三娘,要来日方长了。“爸爸……我害怕。”一个长相可爱的混血男孩穿着蓝色睡衣,抱着一只洋娃娃。陆建勋见了他揉了揉太阳穴,想发火又忍住了:“小叶,来爸爸这里,你知道男孩子不能老是玩洋娃娃,还有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人更可怕,你要学会把自己变得可怕,这样就没人会怕你了,懂了吗?”小男孩懵懂的点点头,被陆建勋抱着上了楼。

  

  清晨夏日里的阳光格外的刺眼,透过窗帘缝恰好直射在张日山脸上。“啊……”疼痛让他轻哼了一声,却又感觉鼻子有些痒痒的,努力的睁开眼,满眼睛都是重影。他轻轻抬手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自己身边的被垛上斜靠了一个人,缓缓直起身看了看自己身上纱布,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窃喜。轻轻的抬手将对方拉过来放平了,梁湾的眼下淡淡的青紫,看来为了照顾他,一晚上都没有睡好。梁湾睡得迷迷糊糊,睁眼看了一下张日山的脸,吓得他不由得瞪圆了眼屏住呼吸。可是她却没清醒只是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进张日山颈窝蹭了蹭:“张日山……想你……”梁湾嘴里睡着喊他的名字这也不是一次了,可张日山却隐约听见她说想他,有些欢喜,轻轻的搂着她不敢用力,他们之间隔着一个张潼笙,这种气氛有种说不出的满足。但转念又有些醋了,心里暗地想着,她肯定只是担心他,她想的人也肯定不是自己以为的自己,不过在这一瞬间,就假装这种儿女情长的小幸福属于自己,不好吗?

  

  张日山自从遇到梁湾,经常就手足无措变得像个笨蛋,他现在想自己究竟是像个木头好,还是像个笨蛋好?这个问题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有个答案。“伤口还疼么?”正想着梁湾却清醒了,没急着推开张日山,抬手轻轻按了一下他肩膀处的伤口,张日山轻呼了一声,撒开了搂着梁湾的手。“梁医生……要不要对伤患下手这么狠。”张日山憋着坏笑看着梁湾,梁湾坐起身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背对着他。“张日山……我只要你记住,保护自己的安全,你欠我的,要还清还有很久的时间,知道么!我不是让你做贪生怕死之徒,只是告诉你就算要做正确的事情,也要懂得保护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个道理我不说你也懂吧。”说完梁湾吸了两下鼻子,她在哭,就算知道张日山会活得好好的,会在80多年后和自己见面,可她还是担心的要死,人类天生就不是理智的物种,这种自己吓自己的事情是要常做的。

  

  “梁医生……梁湾,你哭了,为了我?”张日山坐起身拉了一把背对着自己的梁湾,把她转过来。梁湾眼睛红彤彤的,鼻头也是红红的,模样比往日更让人心疼。“我不是为你了,我为了谁啊。”梁湾越说声调越高,恨自己的小丈夫真是一块朽木,气呼呼地站起身就要走,却被张日山一下子搂在怀里,这回换梁湾变木头了,她僵直的不敢动。“谢谢你,梁湾……”张日山打心眼里高兴,从东北出来过的日子一直都是刀口上舔血,从来没有人像梁湾这样关心过他。

  

  这些话若是放在从前,不管谁说他都是嗤之以鼻的,大丈夫怎么能让生死伤痛左右,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一条命而已。而如今是梁湾说,他心里就暖的好像塞进来一个暖炉一样,甚至有些抑制不住的雀跃。“好啦,你把自己搞得半死,欠我的糕点,欠我的酸梅汤,欠我的板鸭都还没兑现呢!我回屋睡觉了,腰疼死了,笨!”梁湾推开他有些尴尬的红了脸,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褶皱,就开门出去回了房间。到了房间梁湾靠在墙边,心脏剧烈的鼓动着,那种悸动就好像第一次在医院,张日山举着手说:“我见过你……”一样,想到这里梁湾忽然觉得自己是注定要回来的,而这也许就是这个世界送给他们的礼物。

  

  6月眼看就要过去了,梁湾的肚子一直也没什么太大反应,急的她每天都用听诊器确定张潼笙还活得好好的。“梁湾亏你还是医生,你到底怎么算的日子,这张潼笙可就不出来了。”尹新月往嘴里塞着西瓜,一边笑着指着梁湾的肚子。“新月夫人您能不能别笑话我了,我例假一直都不准,根本算不准他什么时候来的。只能算个大概,不过他既然这么安生的在里面待着,我就该干嘛干嘛呗。”梁湾笑着也挑了一块西瓜塞进嘴里。“张启山的伤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上次我闯进他的密室,害他受伤,我都不好意思了。”尹新月吃完西瓜擦了擦手,杵着下巴看着梁湾。“所以你就逃跑到二爷家多了几天?你不知道那天早上佛爷听说你走了,那一脸的错愕。”梁湾端起酸梅汤喝了一口,抿了抿嘴。

  

  “你知道二爷夫人,她好像病得越来越严重了,我去了。她给我们煮面,上午咸的要死,下午一点味道都没有。像是失去味觉一样。”尹新月说起丫头,气氛整个都变的凝重了。“夫人……我到现在也不敢去见她。虽说原谅了我,可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梁湾坐直了身子,笑的很勉强。“也不是你的错,夫人说这些就是为了让你放下心,你下午不是要和解九爷家的表小姐凤萱去上街买东西吗?顺路看看二爷夫人也好,我陪你。”尹新月说着抓住了梁湾的手,安慰着。说着管家就来通知梁湾,解家表小姐已经到了,梁湾和尹新月相视而笑,下了楼。

  

  坐车到了街中心,凤萱带着梁湾把好的手作作坊都转遍了,买了一堆孩子用的东西,尹新月忽然说有事先走了,看着样子神色慌张,梁湾也猜不出什么,再三和她确认是不是安全,尹新月才说自己看到了新月饭店的人,话已至此,梁湾只能叮嘱她早些回来。梁湾和吴凤萱转完街,尹新月还是没回来,等不及,就打算自己先去二月红府上,吴凤萱不放心她一个人挺着大肚子乱跑,执意跟着她,说来也奇怪,走了许久也见不到一辆人力车。走到一个巷子,刚要继续向前却被一堆人穿着黑色中山装的人给围住了。“你们要干嘛?”吴凤萱把梁湾护在身后,质问着,可那些人里没有一个人回话。不一会走出一个女人,梁湾倒是认得,就是那一日被张日山请进佛爷府的田中良子。“田中小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梁湾拉着吴凤萱到旁边,丝毫没有惧色看着田中良子。

  

  “梁小姐,我们大日本皇军想请你回去问一些事情。”田中良子走到近前用自己手里的皮鞭轻轻点了点梁湾的肚子,这种轻蔑让吴凤萱颇为恼火,恨不能冲上前撕她的脸。“凤萱,别和这种下等货色一般见识,只有自卑的人才会给自己的名字前面加一个大字,虚张声势。”梁湾心想,你个日本人要不了多久迟早要滚回自己的国家,真以为我怕了你。“听说,梁小姐只身从矿洞里出来,怕应该知道矿洞里的机关,若是能为我们皇军效力,相信荣华富贵尽入囊中。”田中良子倒是没怎么生气,冷笑了一下,更加靠进了一步。“田中小姐您觉得我,在乎您所谓的荣华富贵么?你知道东边有个弹丸之地才是你的老家,人总是要落叶归根,在这里,我怕你客死他乡。”梁湾的嘴皮子,从来和别人斗嘴没在怕,更何况是自己极其厌烦的人。

  

  田中良子的脸上终于挂不住一把捏住了梁湾的脖子,梁湾瞬间就觉得缺氧脑袋发麻了。“你要干嘛!快放手!”吴凤萱用力的拍打着田中良子的手,却完全不管用,但觉得耳边生风,一枚飞刀插入田中良子的手臂。她闷哼一声撞向墙壁,大喊一声:“快抓人。”两个身影落到周围,一阵子风卷残云,她带来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掌柜的,怎么样,要不要……”小七拿着匕首抵在田中良子的咽喉处,他只需要稍微用力,这女人就一命呜呼。“你们知道我是谁么?知道杀了我是什么后果么!”田中良子昂着头吼叫着,周围的日本人已经四散逃开。“放了她,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想知道,我就想告诉你中国人的地界上,容不得你撒野。”董灿的声音中气十足,和贡布的声音不大一样,看来他不仅用了贡布的脸还有贡布一个声音,若是这样想也是承受了常人无法想象的煎熬。梁湾看着他虽然这种脸无比的陌生,既不是董灿,更不是贡布,但她还是觉得亲切的不得了,激动地热泪盈眶,此时她忽然觉得又一股热流从自己两腿之间往外奔涌。

  

  “湾姐……湾姐……你这是,这是羊水破了?”吴凤萱只是在生物课上听过女人分娩的过程,这下来真的她手有些手忙脚乱,但还是下意识扶住梁湾下沉的身体,宫缩开始一阵子一阵的肚皮发紧,梁湾心里知道自己要生了。“梁小姐?小七把人放了,救人要紧。”董灿半跪着搂着梁湾,小七走过来接过他的刀,董灿把梁湾打横抱起来,这里离佛爷府可是有很远的距离,他思忖着该把人送到哪里。“不嫌弃的话,送到我家吧……”身后传来一个男人不疾不徐的声音,转头只见他怀里抱着一只巴掌大的小犬。“你,你是谁……”吴凤萱慌乱的满头都是汗,盯着突然出现在背后的男人有些警觉的好像惊弓之鸟。“我家就是前面哪一户……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先把人带到那儿吧。”男人耸了耸肩膀指了指前面的一个不断有狗吠的院落,董灿倒是认识他,他就是长沙老九门里排行第五的狗五爷。“姑娘救人要紧,我们先把人送去,再通知你的家人。”董灿不由分说抱着梁湾跟上狗五不紧不慢的步伐,进了他的宅子。

  

  “管家请长沙城里最好的稳婆来,这有位夫人要生了。”狗五脸上挂着事不关己的淡淡笑意,随手指了指身后的几人,差遣着管家抓紧去请稳婆。管家看了摇摇头又点点头,嘴里直嘟囔:“我的爷啊,狗随便往家领就罢了,怎么人也随便领,出了事人家夫家不来闹啊。”虽然略有些埋怨但也没怠慢,抓紧去办了。“姑娘你们,是哪家的,我差人去送消息。”狗五抬眼看了看吴凤萱,语气平缓,丝毫分不出轻重。“我?她!她是张家人,张大佛爷,你知道的吧,能通知到吗?”吴凤萱有点紧张,下意识想通知表哥,但转念又仔细思考了一下,梁湾是张家人,当然是通知张启山妥帖一些。“我们两个人的脚程快,我们去通知,放心吧。”董灿转头对小七说着,梁湾却拽了拽他的胳膊。“董……别走……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和你说。”宫缩的疼痛让梁湾的嘴唇都在发抖。

  

  “放心……我看到字条了。来日方长……”董灿将梁湾送进狗五安排好的房间,已经差遣了小七去送信了。他捏了捏梁湾的手,安抚着,如今离近一些看这女子确实觉得非常眼熟,但又不知道这女子究竟是谁,这是狗五的地方,也就是九门的地方,再过不久张启山就有可能要来,他只能先走了。梁湾眼里不住地流泪,随着宫缩自己调整着呼吸,她努力控制情绪,她不能太用力的哭,情绪失控很容易影响生产。狗五安排的丫鬟帮梁湾把下身垫高了,防止羊水流干了不利于生产,梁湾的肚子越来越疼,疼的她只能咬牙哼哼,完全没力气说话。

  

  小七倒是个做事动脑子的人,出了门跑了一条街恰好看见一家有电话的书局,便进去掏了一块大洋做酬金,打了个电话到张启山府上通知了他们。张启山人不在,只有养伤的张日山和刚到家的尹新月,他们两个人没敢多停留,马上叫人驱车到了狗五家。“姑娘,你别自责,又不是你的错……。”狗五见被这种突发情况惊的有点失神的吴凤萱,小姑娘身材娇小,顶着一张皱在一起的瓷娃娃脸,瞅着就心疼人,所以狗五便多了句嘴。吴凤萱摇摇头,坏人她倒是不怕,就是怕梁湾出点什么事,生孩子可是人命关天,稳婆推着他们二人出了门。尹新月和张日山正好到了门口,想进去看看,但门已经关了。狗五走过来浅笑了一下:“真是无巧不成书……张副官,没想到我今天发了善心,恰好是你们张家人,看你这么着急,莫不是你的夫人,没听说你成婚唉。”张日山走上前去连连道谢,暗自骂自己,自己大概不仅仅是肩膀受伤,脑子也受伤了吧,竟然就没让卫兵跟着梁湾他们。

  

  “里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尹新月也着急,自责的不行,若不是大伯来,自己也不至于和梁湾分开。“夫人别急,我请了长沙城最好的稳婆。说是夫人胎位不太正,有些麻烦,不过应该不是大问题。”狗五倒是听齐铁嘴八卦过北平新月饭店千金对张启山穷追不舍的趣事,看这位小姐想必就是,转头看看旁边坐着发呆的吴凤萱,倒是这个娇小可爱的女学生,不知道是谁家的。“胎位不正……”说到这个词,张日山虽说是个毛头小子,也懂得这几个字的凶险,不由得皱起眉。听动静,倒是什么都没有,甚至梁湾一句疼都没喊,就是不断有下人进进出出。

  

  梁湾躺在床上用力地抓着床沿,指甲全都抠劈了,稳婆倒是老道,让她控制好力度,这孩子是臀位,但好在角度还不算太刁钻,稳婆将孩子的臀部小心的推回子宫,扶着梁湾的肚子用力地来回揉动,那孩子也算是争气,跟着慢慢一点一点地把头转了过来,稳婆松了口气,这时候才柔声说着:“夫人您开始用力吧。”梁湾调整呼吸跟着稳婆的声一点一点地的用力,可孩子的头倒是出来了,肩膀太宽卡住了。稳婆心里埋怨,这孩子怎么这么让人不省心,真是个魔星转世,专门来讨债的。一日一夜,梁湾愣是一点都没大声的叫嚷,都是轻声的哼哼,她心里鼓着劲儿,等她把张潼笙生出来,她们娘俩就能回家了……

  

  三月底,天气热了一阵子,草长莺飞,似是欣欣向荣。可不知怎么的下午天上打了闷雷,开始倾盆大雨,气温有些冷的吓人。毛毡屋的门打开着,张日山就赤着脚靠在门口盯着外面的雨,听着天上的雷,看着一道一道闪电从空中划过。他人生中似乎还从来没有过如此焦虑难耐的时刻,他抿着嘴巴,拧着眉,目光直视着雨幕,雨水已经没过了脚面,他却丝毫也没感觉到,手里的端着的茶杯已经彻底凉透了。梁湾在那一天,有他从来没见过的坚强和勇敢,他本以为梁湾大概会疼的,叫嚷着,骂着张日山,你个王八蛋!可她一个字都没叫出声,狗五家的客房里进进出出的全是给稳婆打下手的下人。

  

  门口,不安的吴凤萱,着急的来回踱步子的新月夫人,还有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如何自处的自己,所有人都是急的满脑袋都是汗。“胎位不正”,从房间里走出来的人大多摇摇头,那是多么凶险的情况,现代人可能一时间理解不了;遇到这种情况,现代西医剖宫产一刀解决,手术时常也就是一个小时左右。可在1934年那时候西医的技术还没达到那么发达,虽然1902年有过波罗氏剖腹产手术,术后母子存活也仅仅是中国剖宫产母子均存活的唯一一例。很多产妇不是氯仿麻醉过量,或者是伤口感染,等等。张日山倒是请了城防部的医生过来看,她解释自己虽然学习过分娩机制,但长沙的医院手术操作和麻醉技术水平都有待提高,手术的安全风险非常高,所以他们当时能信的只有经验丰富的稳婆。

  

  张日山对所有的事情都有着十成十的把握,从来没担心过自己做什么事情是做不成的,他活了一百多年,不说看透人间,也算是自有一种高于常人的沉稳气度。梁湾是他这辈子第一个遇到的无法掌握,不能用理智去判断,只能依着心拼命去体会,又担心会失败,会失去,会做错的唯一一个让他揪着心放不下的人。他将茶杯轻轻放在门边的桌面上,双手合十默念:“保佑有惊无险……保佑母子平安……”我这份悬在半空的祈求,也许飞的过万水千山,却飞不过时间的阻隔,梁湾,若是你能平安,我便不再贪望你能回到我身边…… 

  

  PS.不要觉得稳婆不科学哈,我三姨就是臀位,我姥姥生她就是臀部先出来,医生给推回去,帮这小孩换了个方向,才出来的,不是我胡编乱造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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