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没,马家二公子成婚才半年就被指派南襄了!”
“南襄?那不是和倭寇打仗的地方吗?再说了,打仗不应该大公子去吗?”
“你还不知道吧!那大公子被指派秉郗,战况激烈,被敌军的毒箭废了一条胳膊!现在还在前线担当将军一职。”
在场的百姓都震惊了,马家大公子是武将,二公子却是文官,让二公子去这战便是胜不成了。
马家的这一辈可谓是当朝最为出色的两位公子,一位被废了条胳膊,一位即将出征生死之路也看得出。
“少夫人,这该如何是好?”
一个丫鬟听了百姓们的话连忙看向自己身边那位身姿卓越的女子,急得快要哭了。
淮知春桃,不要急,先回府吧。
那女子声音很轻,像是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
“可是少夫人您一点都不担心吗?”
春桃水雾蒙蒙的眼睛对着那女子的眼,她不懂那女子眼中闪过的复杂情绪。
淮知春桃,别说了!
那女子长舒一口气,轻轻的说了一句:
淮知回府吧。
春桃扶着那女子在喧闹声中远去。
临近马府时,那女子平淡的吩咐了春桃。
淮知今日一事万万不可让嘉祺知道。
春桃一脸疑惑。
“少夫人,这明明是好事啊为什么不让少爷知道?”
淮知鼻头一酸,眼中也含着泪。
淮知春桃,他要出征,多是不能活着回来了……
春桃有些惊讶。
“少夫人您说什么啊?少爷好好的呢才不会……”
春桃被淮知打断了。
淮知皇帝不会让他活,早就对马家虎视眈眈,这次大哥都被废了一条胳膊,嘉祺……是不会活着回来了。
淮知闭上了眼,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春桃就明白了,原来,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啊。
怪不得,嘉诚那么厉害也会被废了一条胳膊。
春桃喜欢马嘉诚,可她只是个丫鬟,她不能逾矩。
“小姐……我很久没这么叫你了,可是孩子的事真的要瞒着少爷吗?
淮知点了点头。
淮知这几日一定要瞒住了。
春桃竟然应允了,这是淮知没想到的。
淮知坐在床边发呆,她想起和马嘉祺的初遇,美好。
追忆——
“小姐,别跑了,春桃给您买冰糖葫芦还不行吗?”
春桃跑不动了喘着粗气向前面笑魇如花的女子喊了一声。
淮知春桃,我不吃糖葫芦了!
淮知没有看前面,哪知这就迎面撞进了少年怀中。
马嘉祺姑娘,你没事吧?
淮知抬头一看,温柔又带着笑的脸庞映入眼帘。
她的脸红彤彤的像是熟透了的苹果。
淮知没……没事。
她害羞了变成了小结巴。
这便是初遇。
她想着想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马嘉祺你看啊,她那么冷静一个人,一遇到你的事就变得不冷静,她多在乎你。
许久,马少爷从朝中回来了。
淮知收起难过,装作笑意盈盈的样子迎了上去。
淮知嘉祺,今天累吗?
她为他更衣。
他习惯便衣,官服总不穿着。
马嘉祺不累呀,阿知。
他有点难过,也明白这次出征意味着什么。
只不过是不知道淮知离了他怎么活。
他转过身紧紧的抱住了她。
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的颤抖。
淮知怎么了?
她伸手顺了顺他的背。
马嘉祺阿知,我后日便要出征南襄了……
马嘉祺声音都在颤抖。
他哽咽了。
他马嘉祺这一生从没怕过什么,这次他怕了。
他怕离开淮知,他有私心了,他想和淮知过一辈子平淡生活。
淮知嘉祺,别担心,我没事的……
淮知有些忍不住了,声音颤抖着,挠着马嘉祺的心。
马嘉祺阿知……
淮知用手指抵住他的嘴。
淮知这两日好好陪我,好吗?
马嘉祺点了点头,仰头看着房梁,他怕眼泪流下来,惹得他的阿知更伤心。
淮知笑了,眼里亮晶晶的是眼泪。
淮知嘉祺,陪我睡会吧。
两人相拥而眠。
淮知有孕,难免会有些嗜睡。
马嘉祺早早醒了过来,他的阿知抱的他紧。
淮知嘉祺……你好好的。
他的阿知真的太温柔太好了,说不上来心脏的感觉,只是痛。
“皇命不可违。”一句话把他打入深渊。
他的手拂过淮知的眉,淮知的眼,淮知的嘴,最后薄唇轻轻的落在那一抹红唇上。
天晚了,淮知迷迷糊糊的醒了。
淮知嘉祺。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往马嘉祺怀里缩了缩,把他抱得更紧了。
马嘉祺我在呢。
马嘉祺顺着她的背,眼里的温柔都要溢出来了。
淮知怎么不叫我?
马嘉祺阿知今日伤神了,多睡会。
淮知在他怀里蹭了蹭。
马嘉祺春桃方才送了些吃食来,先吃些吧!
淮知窝在他怀里没有动,只是鼻音的一个“嗯”。
马嘉祺轻笑了一声。
把她抱起来放到椅子上,转身拿件外衣给她披上。
他的阿知身子弱,生起病来让他心疼,却也格外的黏他。
淮知看着桌上的鸡汤一阵恶心,却也不至于作呕。
马嘉祺一看没有细问,随后也没给她盛鸡汤。
等到淮知放下筷子后,他又吩咐小厨房煮了银耳莲子汤。
她的嘉祺温柔心细,她因为鸡汤的缘故没吃多少,可他却在吃食都撤下去后吩咐小厨房再为她做些吃食。
她再也遇不到第二个他了。
她被感动到了,眼泪一下子就汇聚到了眼眶。
淮知嘉祺,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好喜欢。
他的阿知落泪了,他让他的阿知落泪。
大手一揽,淮知就在他怀里了。
马嘉祺阿知不哭了好不好,嘉祺也很喜欢很喜欢阿知。
是很爱。
她爱他,他也爱她。
马嘉祺督促她喝下银耳莲子汤,便叫她躺着,他去剪了烛芯。
两人相拥,月光从窗子投射进屋里。
你看啊,月亮多温柔啊,小心翼翼的把光放进来。
淮知嘉祺。
她轻轻唤了他一声,只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
她笑了笑,随即便又睡了。
第二日的清晨,春桃端着装着温水的铜盆走向二少爷和二少夫人的房间。
路过浣洗房的时候听到了:
“大少爷回来了……”
“怎么回来的啊?不是在前线撑着吗?”
“大少爷是被抬回来的……”
丫鬟和小厮都沉默了。
春桃手上的盆掉了,水撒了一地,溅湿了她的裙角。
丫鬟和小厮连忙跑了,在府里做事是不许嚼主子的舌根的。
“抬回来的……”
春桃像是失了神,嘴里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她自然知道抬回来是什么意思,马嘉诚,没了。
她摇摇晃晃的,像是随时都会倒下的芦苇杆。
府里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所有人都沉默了。
马嘉诚虽然冷冰冰不太爱说话,但是对府里上上下下的好谁都不忘不了。
淮知大哥,没了……
淮知心里像是刀绞一样,她怕,她怕用不了多久马嘉祺也这样毫无生气的躺在白布下。
马嘉祺皇上真是好手笔啊……我哥和我,是一个都不打算放过吧……
她慌了,她的嘉祺一直都是温润如玉笑起来会温柔世界的人啊,怎么能这么消极呢?
更荒诞的是,马嘉诚没了之后,春桃像是披麻戴孝,自此便再也没穿过桃粉色。
马嘉诚很喜欢她穿桃粉色,春桃把她所有桃粉色的衣服全烧了,除了他送的。
“祭奠我没对你说出口的爱……”
春桃跪在自己的小院里,眼中的泪一直流,过了许久倒是笑了。
出征的日子就这么到了,马嘉祺清晨就出发了,他没有叫醒淮知。
遗憾吧……连道别都没有了……
淮知醒来发现人已经走了,她的嘉祺啊,就像温柔的风,吹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她一个人坐在床边哭了起来。
第五日了,她的嘉祺失去消息第五日了。
生死未卜,五天她都没吃什么。
身子抵不住了,请了大夫来看,大夫开了药方就匆匆的走了。
现在的马家已经没落了,人人都避着。
大公子没了,二公子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马家已经走向下坡路了。
第六日,淮知命春桃取来琵琶。
她自幼习琵琶,至今已有十年之久。
一人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落寞得很。
淮知越发的消瘦,背影都变得清冷了。
她慢慢的弹起琵琶。
突然停了,她的嘉祺从未离开过,对吧?
书房,她已有一月有余没进去了。
推开门,灰尘扑面而来,呛得她眼泪花都出来了。
灰尘散尽之后就是嘉祺的气味,她的嘉祺。
她又没忍住,哭了出来。
她轻轻的走近几案,一封信安安静静的躺在灰尘下。
“阿知,在信里叫你的名字还是第一次。”
“还记得我们的初遇吗?”
“那是我看你跑着故意站在你面前让你撞上来的。”
“随母亲入宫多次,很久之前就已经很喜欢你了。”
……
“这次出征,凶多吉少。”
“如果我回不来,你便自此改嫁吧……”
……
“我一直想如果我们有了儿子女儿会怎么样。”
“如今怕是不可能了。”
“我知你有孕。”
“便早早把名字都想好了。”
“儿子叫马骁,女儿叫马悦知,乳名就叫笑笑吧。”
……
淮知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肚,笑着笑着就哭了。
她的嘉祺到底在哪儿啊。
马嘉祺不在营地,士兵乱成一团。
夜里,马嘉祺慢慢的走回来了,步履蹒跚。
他的身子摇摇晃晃的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他的阿知还在等他,他要活着回去。
次日,倭寇再次进犯南襄。
在马嘉祺奋力杀敌的时候,一名士兵将兵刃刺入马嘉祺左肩。
果然啊,他等不到孩子出生了,他也见不到阿知了。
眼皮好沉啊,怎么办,这次真的撑不住了啊。
南飞的燕子带着我的思念去找阿知吧,她该急坏了。
马嘉祺慢慢闭上了眼,再也没有醒来。
淮知莫名的心慌,手指被针刺破了也觉不出疼。
只是在刺绣上留了一抹红。
朱砂痣般,消除不掉。
嘉祺是她的白月光。
阿知是他的朱砂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