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一百一十八

姐妹俩同时开口，目视对方又不由得一愣。

林岚：“我先说。黛玉，你说我是被一位公子抱到王妃偏房的？”

林黛玉点头：“是王府的大公子，也是四王妃的养子。今日不知王妃有客，便意外进来了。姐姐，当时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大公子就把你抱了起来，还给你诊了脉。这……到底于理不合啊！”

林岚：“除此之外他没有再做什么吧？”

林黛玉：“没有。可是这难道还不够吗？他可是抱起你走了那么长一段路啊！”

林岚知道林黛玉在教养嬷嬷的教导下对名节很是看重，淡淡道：“左右是事出有因，想来四王妃是不会让这件事传出去的。就算是传出去了也不要紧，大不了我随着先生出家做道姑去。”

林黛玉瞪大了眼睛：“姐姐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林岚看着林黛玉，平静道：“黛玉，《女则》与《女训》咱们都是学过的，在世人眼中女子的名节再要紧不过，可是在我眼里只有自己的性命，自己的喜乐才是最要紧的。本朝推崇女子守节，但这可不是自古就有的规矩。昔日大唐女子和离再嫁都是寻常事，也曾出过女皇，那时候的女子可比今日快活的多。我阻止你与贾宝玉亲近是因为他实在不是个有担当的男子，关系亲近有了感情到时候最吃亏最受罪的还是你自己。今日的事情便不同了，大公子不过是因为意外才对我伸出援手的，我们年级还小，不过一面之缘，到底是无碍的。黛玉，世人再如何看重女子的名节，日子总还是咱们自己过的。你看着我是循规蹈矩，可背地里我习武、学医、行商贾之事，跟时下推崇的贞静女子截然不同，可只要我不说出来，只要我伪装的好，谁会在乎真正的我是什么样呢？”

这是林黛玉从来没有听到过的离经叛道的话，往昔林岚端庄沉稳的形象一下子变了模样。

林黛玉看着她，张口结舌，根本不知道还应该再说些什么。

林岚恍若自己说出的是很普通的话，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已经很晚了，黛玉，你该休息了。”

林黛玉站在院子里看着林岚的房门，万千思绪涌上心头，一时间竟是呆立在原地。

徐嬷嬷方才没有跟进去伺候，屋子里就只他们姐妹两人，这会儿见林黛玉神色异常便道：“二姑娘，这会儿风大，咱们快回屋吧！”

林黛玉声音轻而细：“嬷嬷，你说姐姐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徐嬷嬷沉吟片刻道：“大姑娘，她跟很多闺阁千金都不太一样，奴婢曾经有幸见过太宗皇帝的恒沅公主，大姑娘，大姑娘身上的气质与公主有些相似。”

太宗皇帝的恒沅公主出身不高，生母只是宫女，难产而亡，她便一直孤零零在宫人的照顾下长大，虽然聪颖美貌却不受重视。十八岁和亲草原，在草原上短短十一年便前后嫁给四任可汗，将整个草原部族算计的分崩离析，四任丈夫前后暴毙，恒沅公主这才在被先帝迎接回朝，三十岁嫁给了比自己小十一岁的年少有为武将，生育二子，过了十七年平静安宁的日子后于十三年前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