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范若若小时候再澹州住过一段时间，那个时候范闲和范柔也不过七八岁的小孩，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分寸规矩，范闲整日里的带着范若若满城去玩，所以范若若一向和范闲亲近，回京都之后，也常年通信。

　     “哥。”范若若自幼就是美人坯子，如今长大了，生的也是明媚动人，姿容上佳，更自有一股子娴静大方的气质，妥妥的一个大家闺秀。

　　“若若，”范闲自然也是喜欢范若若这个妹妹的，“你长大了。”

　　“长姐。”相比于对范闲的亲昵，范若若对范柔就总是有些疏离的，或者说范若若是有些害怕范柔的。

　　“嗯。”范柔对范若若确实也没什么感情，即使她们两个小时候曾一同生活过，但是范柔这个人天生就是个冷心肠，旁人大多怕她疏远她，而她也不喜欢和任何人有过于亲近的距离。

　　“若若，姐特意给你带了一套珍珠首饰，你上次来信，不是说过想要的吗。”范闲看着她们姐妹二人之间的气氛，又是习惯地当起了那个缓和气氛的人。

　　范柔看了一眼范闲，语气放柔了不少，道：“先去见过父亲和姨娘吧，首饰让下人送到你的房中就好。”

　　“谢谢姐。”范若若感觉到范柔态度的软化，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没办法，在范柔面前范若若总是不自觉的提着一口气，不敢放松。

　　范思辙听着自己家娘亲翻来覆去地说着澹州那对姐弟的厉害之处，要如何应对防范，只听得范思辙昏昏欲睡，他也是不明白自己的老娘到底在折腾些什么。

　　“你个不争气的，就不能上上心。”柳如玉看着一脸困倦的范思辙就生气，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养出这么个儿子的。

　　“娘，娘，我好像看见仙女了。”范思辙看着柳如玉的背后，原本睡意朦胧的双眼突然就精神了起来，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边睁大。

　　“说什么呢，什么仙女，这世上……”柳如玉只以为范思辙又是故意转移她注意力，直到她顺着范思辙怔愣的目光转身，看见了和范若若一同过来的范柔范闲姐弟二人，才明白刚刚范思辙口中的仙女是谁。

　　“姨娘。”

　　“姨娘。”

　　不管怎么说，柳如玉到底还是范柔范闲的长辈，心里无论怎么想的，该有的礼数范柔一点都不少。

　　“你，你……”柳如玉看着范柔，她好像有些疑惑。

　　“姨娘，我是范柔，本来昨日就应该来见您的，只是怕叨扰了您午睡，故而才今日上门，”范柔语气平淡温和，没什么太大的起伏，她看了一眼身后的月凝霜，“这是柔儿备下的薄礼，希望姨娘和弟弟喜欢。”

　　“柔儿有心了，”柳如玉从刚刚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虽然心里依旧有些疑惑，但是面上却也是平日里的雍容端庄了，“早就听人说闲儿和柔儿都生的天人之姿，容貌性情都是极好的，今日见了才知道所言不假。”

　　“姨娘夸奖了。”

　　范若若在一旁看着范柔和范闲和柳如玉说话，看她们那股子亲热劲，不知道的还真就以为他们三个是亲生母女母子呢。

　　范柔虽然平素安静寡言，但她可不是不会说话的，只是简单地顺着柳如玉的话装乖地应答几声，范闲也跟着范柔的话说，然后范柔又壮若无心地随意挑了个话题，不知不觉之间就把这场对话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还搏了柳如玉的好感，觉得范柔其实也是个乖巧懂事的。

　　范闲在一边随意陪着两个人谈话，一边想着自家老姐轻而易举的刷了一大波好感度，又在寥寥几语之间大概弄清了范府的情况，又一次心中感慨自家老姐的好手段，这要是放在现代，妥妥的一个谈判专家。

　　“嚯！”范思辙原本看着范闲和范柔正在说话，范若若也无暇管顾自己，就从月凝霜的手里拿过范柔备下的礼单看看，结果就一看就被范柔大手笔给惊着了。

　　“一惊一乍的干什么。”柳如玉看着自己的儿子，在想想身边仪态气度俱佳的范柔和也是举止有礼的范闲，心中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教养的儿子。

　　“姐，哥，”范思辙改口到快，他拿着礼单指着上面给他的礼物，“你们出手可真是阔绰，这都顶的上我一年的月例了，谢谢姐，谢谢哥。”

　　“思辙弟弟喜欢就好，银钱之物不足挂齿。”范柔看着范思辙眼睛里的亮光，一时也有些好笑，户部侍郎家的嫡子爱财，好像也是挺合适的。

　　“喜欢喜欢，当然喜欢。”范思辙都乐的见牙不见眼了。

　　柳如玉看着范思辙的样子，伸手拿过了他手里的那份礼单，原本她以为范柔也只是送了一些澹州那边的特产，和一些小东西，但是看了礼单才发现，范柔备下的这份礼，几乎都抵得上范建半年的月供奉了，不可谓不贵重。

　　“姨娘这里的茶倒是不错，”范闲放心手中的茶杯，“这好像是我们澹州特产的一种茶叶，奶奶平日里很喜欢，没想到姨娘也喜欢，还特意让人从澹州采购。”

　　“也还好，就是喝着这茶觉得口感不错，就一直没换。”柳如玉把礼单收好，心中对范柔的财力有了重新的估算。

　　“澹州离京都路程可不近，茶饼也是需要精细的物件，不知道姨娘用的是那个采办，居然如此细心，日后柔儿估计也要常常从澹州采办些东西，得有得力的人才是。”范柔看了一眼范闲，她明白范闲刚刚说那话，不过是为了看看柳如玉和澹州刺杀之事有没有关系。

　　“不就是澹州那边的周管家吗，他这个人倒是细心周全。”

　　“那姨娘要另寻采办了，”范闲抬眼看着柳如玉，眼中的窥探让柳如玉不喜的同时莫名有些紧张，“毕竟周管家已经死了，姨娘还要喝茶的不是。”

　　“周管家，他死了！”柳如玉看起来是真不知道。

　　“对啊，”范柔盈盈开口，语气还是平静祥和的，只是用这种赏花抚琴的语气说接下来的一番话，就着实有些可怕了，“他想要杀我和阿闲，幸好阿闲发现的及时。奶奶做主，把周管家交给我处理了，结果有了些手段，但是他什么都不肯说，最后没办法，我就废了他的手脚，把他扔上一条破鱼船，让他自生自灭去了。”

　　范若若看着正在品茶的范柔，又看了看身边好像习以为常的范闲，一时心中思绪万千，不知道是该害怕范柔的狠厉手段，还是该诧异范闲的态度。

　　“夫人，老爷回府，说是要见范柔小姐和范闲公子。”

　　“姨娘，我们就先去见父亲了，”范柔起身，“我看姨娘脸色有些不好，不如休息一下，保重身体。”

　　等看着范闲和范柔离开自己的房间，柳如玉端起茶杯的手都略微有些发抖，想着刚刚范闲和范柔的一唱一和，道：“这是含沙射影地说谁呢。”

　　“不是她。”范柔想着刚刚柳如玉的态度，她想打压他们姐弟，也只想打压他们姐弟而已，刺杀这事，她当真是无辜的。

　　“肯定不是她，”范闲之前虽也有些怀疑，但现在他知道周管家的事，柳如玉确实不知道，“刚刚她惊讶的样子不似作伪。”

　　“凝霜。”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