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梦魇

晚上用过晚膳后，如懿闲来无事，看到花瓶里的白玉兰，问道：“我之前那盆绿梅哪儿去了？”正在整理的菱枝说道：“是皇上将它搬去养心殿了，那日皇上从木兰围场回来，看到那盆绿梅，就让搁到养心殿养着去了。”如懿点了点头，说道：“皇上现在在哪儿呢？”容珮答道：“皇上听说今儿在养心殿忙呢，今日准噶尔部族来朝贡，皇上应该正在议事呢！”如懿想了想，说道：“菱枝，去让小厨房做一份燕窝人参，让三宝拿去养心殿，交给李玉就是了。”菱枝不由问道：“娘娘，既是想关心皇上，何不直接给皇上呢？”如懿笑道：“皇上忙于朝政，何必特意如此呢？交给李玉，他自会在皇上空闲的时候呈上去。”菱枝看如懿心情不错，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去了。容珮看着她的转变，也很高兴，只有娘娘心里好了，身上才能好得快。

入夜上灯时，如懿还是没有困意，许是这几日睡多了，今天精神好了不少，拿了一本书，闲闲翻阅。宫人们看娘娘身子好转，也很是开心。前几日翊坤宫上下紧张，唯恐娘娘身上不好，皇上会迁怒整个宫里的宫人。容珮照旧陪着如懿，这时，乾隆走进了内殿，如懿见到他，难免有些不安，也不知该说什么。乾隆径自坐在床边，看如懿精神不错，笑道：“今天看着好多了，吃过药了吗？”如懿点了点头。乾隆现在也习惯她对自己那种下意识的冷漠和疏离，毕竟之前种种的确伤她太深，经过这次生死，他只觉得她还在，一切就都不重要了。两人正无话间，李玉见机说道：“皇上，今日的燕窝人参是娘娘命人送来的。”乾隆有些诧异地看向她，她在关心自己吗？如懿没想到李玉会这么直接地讲出来，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乾隆看她低着头，也不敢多问，生怕她是因为什么其他原因才送的，或者是底下人自作主张。如懿低了一会儿头，觉得有些眩晕，想是刚才看书有些久了，她以手撑着额头，正要去揉，有一双手摁在她的太阳穴上，手势轻柔地替她揉着，如懿下意识抬头看去，乾隆不知何时已经起身，站在容珮的位置，替她揉着太阳穴。手势轻柔到位，头痛也有了缓解，如懿忽然有些贪恋这样的温暖，他们多久没有这样过了，似乎自从进了宫，他们就没再这样过了，后来，渐行渐远。乾隆揉了一会儿，看她就这样身子滑下去，歪在枕头上睡着了。乾隆看她安静的睡颜，忽然就想时间就此停住，这般温馨安静的时光，他们很久都没有过了。乾隆轻轻替她盖好被子，挥手示意李玉他们都下去，自己又坐在床边，看着她静静入睡。李玉和容珮带了宫人们退了出去，轻轻关上门，李玉小声道：“容姑姑，这皇上和皇后娘娘看来是和好了吧？”容珮叹了口气，说：“心结都是慢慢打开的，皇后娘娘依旧顾念旧情，她和皇上的感情，恐怕放眼六宫，也无人可比了。我只是不想看娘娘这般自苦，何必呢？”“说的是啊，皇上如今除了处理国事，就是关心翊坤宫的事情，奈何皇后娘娘又不想见到皇上，皇上成日呆在养心殿，又担心又不能来看，只能晚上等娘娘睡了，才能守着娘娘，这样不眠不休，也不知何时是个头啊！”两人说着说着，就各自去忙各自的了。半夜，如懿感觉自己忽然身处山涧悬崖边，无尽的黑暗和恐惧笼罩着她，她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她感觉有人轻轻抱着自己，还温柔替她擦汗，她努力恢复神智，看到是皇上，更是惊讶，这么晚了，他怎么在这儿？外间的容珮也听到喊声，却不敢贸然进去，只好在门外等着。乾隆看如懿彻底清醒了，小心地将受惊的她轻轻放在床上，用自己的袖子替她擦去冷汗，然后起身又去给她倒了热茶，如懿被动地接受着，直到喝了几口茶，神思才趋于稳定。她问道：“这么晚了，皇上怎么在这儿？”乾隆闪过一丝尴尬和心痛，解释道：“今儿想来看看你，谁知正好看到你梦魇了，就想安抚你一下。”如懿看到自己的中衣都被冷汗打湿了，叫道：“容珮！”容珮推门进来，问道：“娘娘，您叫我？”如懿看了一眼乾隆，乾隆以为她是不想看到自己，说道：“容珮，今天朕来看的时候，你怎么不在里面守着？”容珮明白皇上是不想让娘娘知道他每日都在这儿守着，跪下道：“请皇上恕罪，今日奴婢看娘娘精神不错，而且睡得也香，就去外间打了个盹，谁知竟误了事。请皇上恕罪！”如懿信以为真，以为真的就是他今晚撞上了而已，开口为容珮解释：“是我没有让她们守夜的习惯，白天当差已经很辛苦了，晚上就不必了。容珮，你去替我拿一件中衣，刚刚冷汗打湿了。”容珮见皇上不说话，连忙起身去拿。乾隆走出内殿，回想起她刚才梦魇时惊慌无助的样子，心里十分难受，她平常也是这样吗？她性子倔强，也不愿麻烦别人，有事也是自己一个人扛。他们自小一起长大，特别是她的姑母禁足之后，他知她性子要强，又无依无靠，决心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保护她，可是他们如今这样，她还会不会给他机会弥补呢？乾隆面沉如水地往外走，身后的李玉也不敢多言，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乾隆走出翊坤宫，李玉不知皇上要去哪儿，小心地问道：“皇上，您现在去哪儿啊？是回养心殿啊，还是？”乾隆看了看已经有些发白的天色，刚才折腾一阵，已经快天亮了，他说道：“回养心殿！着人看着翊坤宫，若如懿有事，即刻来报！”李玉躬身领命，跟着乾隆回了养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