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梦光》二

［二•风沙］

【沙漠中的人们常常遥望着天边，他们总是在想着逃出这个沙漠，逃出去逃出去，逃到传说中的流奶与蜜之地，这样就永远不会再饥渴。】

库库鲁是蒙着一身冷汗被惊醒的，他连忙环顾四周，看着四壁幽暗而闪烁着月光的房间，他松了一口气。刚才的梦实在是太过真实了，让他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知道他真的在风沙国的房间里，便放了下心。

莫名地悲伤涌上了他的心头，便忽而转头看向巨大的窗，窗外的天空无际深蓝，高悬着一轮圆月，充满着天使一般的皎洁和清辉。可不知道为什么，这照耀了窗棂的月光，充满着悲伤与凄凉。他是惊讶的，因为他以前从未想过月亮能日日皆圆，来到风沙国以后，才知道真的有日日皆圆的明月。他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无奈，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无奈。他呼了一口气，便忽然地哼起了歌来：

“放逐的心神沉醉边疆

阴影中精灵吐露芬芳

沙漏计时狂妄

影之国的幻想

那是风沙国的幽月光”

风沙国的王子突然起身越过窗，一跃而下，他直勾勾地盯着越来越近的地，忽而如鹰展翅上腾。

“未知名的人啊返回往

沉睡精灵亲吻抚平哀伤

秘密被冰封上

海市蜃楼梦乡

那是风沙国的幽月光”

他陶醉在属于风沙国的歌谣的旋律里，它深藏着风沙国的秘密。

他大笑着辗转流连于风沙国那些堆满金石的屋，那是风沙国的子民们的住居。他深蓝色眼睛中倒映出风沙国的倒影，眼中的笑意充满了轻视。风沙国的子民们的屋看似富丽堂皇，可是他们的屋里呢？却是家徒四壁！他明白，这都在影射出风沙国的王室表现出的华丽与刚强充满着虚假，可王室以内早已糜烂。

他开始憎恨，不，从一开始就憎恨，憎恨那曾经背叛风沙国的国王。若不是这国王曾经投靠了黑暗魔神，百姓们的生活不至于那么凄惨，至少还拥有无尽的井中泉源；王室的生活也不至于糜烂，乱伦、奢侈、内争满了王室。

他飞行在明亮的幽月光之下，在风沙城以外的无际的沙漠之上，他肆意地盘旋翱翔，感受着唯独属于沙漠黑夜中的带着寒冷和冰霜的风。他不介意自己的脸被风刮得冰冻而僵硬，对他来说，在风沙国的唯一的乐趣是能够在万籁俱寂的夜晚里肆无忌惮地自由飞行——在广阔的戈壁里。

可是在空无一人的广阔里太过长久的飞行会更加地让人孤独。

他飞行着飞行着不知道飞了多久，心头便忽然有了不知名的空虚，他开始想要有人跟他说话。风沙国的黑夜总是如白天一般漫长，似乎风沙国的时间跟随着沙漏的缓慢而变得比正常的时间还要缓慢。

他只知道，他飞了太久，也飞不到黎明，因为天空仍然是一片无际的深蓝和高悬着的幽月光。黎明还有好久好久才来。他开始想念，开始想念从前在古灵仙族的时光，那里至少有深爱着的安安，有可爱的芬妮妹妹，有教他养他的黛薇薇和爱德文老师，有他要保护的子民。可如今，他却深困于茫茫大漠之中不得出来。

西蒙曾经说过：风沙国真正的、不是海市蜃楼的城，深困于沙漠的中心，沙漠太过广阔，那广阔无垠的黄沙如同厚厚的无形的墙，将城困在里面，城外的人进不来，城内的人出不去。西蒙这般描述，他还说，正因为这样，所以他才只敢涉足于海市蜃楼。

他逆着风飞向月光，眼眸中充满了哭泣的悲伤，“安安……”他看见了月光中爱人的倒影。

风沙国的幽月光终于降落至西方的天边，而东方的天边终于一点一点地露出了鱼肚白，直至晨曦直直穿破了夜晚的幽暗而光芒万丈。后来，他终于熬过了孤独，熬到了黎明。

此时朝霞漫天。这千万里的朝云和晨光，令风沙国城中的星罗棋布的民区都散发着金石的光芒。他惊讶地看见，那般星罗棋布的民居闪耀着传说中古巴比伦的金碧辉煌。他似乎看到了风沙国将要如同古巴比伦那般覆灭。所有人都以为风沙国定然贫瘠，可他们不知道，风沙国的王室也同样拥有素来为列国的荣耀、他国所矜夸的华美，其间充斥着残暴和荒蛮。

过了一会，从风沙国的城堡中飞来一对精灵，到他跟前行了礼：“库库鲁王子，请您回到您的家里来。您知道您不能离开风沙国。”

库库鲁自嘲地笑了笑，家？“我只在沙漠上飞行，从未踏出风沙国的边界。况且我根本就出不去。”话音刚落，库库鲁便头也不回地往风沙城飞去，只留下两只精灵在原地面面相觑。

“你说，王子的家，是真的家吗？别说他，连我都厌恶他的父王。”一只精灵压低声音说。

“嘘！暗月，不该说的事别乱说。他是我们的王子，这里就是他的家。”另一只精灵嘘了一声。

“小声点，刺日。”暗月偷偷望了王子的背影一眼，“王子脾气古怪，别被他听见了。”

“当然，免得遭骂。”说完两个精灵跟着王子的方向飞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