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屋里的苏崇明走近小塌，拾起卷好的画像，手指紧了紧，终于还是缓缓打开了。画上慢慢显露了一张淑妍清丽的脸，然后女子整个身着华贵长裙的曼妙身姿出现在如雪的宣纸上，无一点缀，却美的不可方物。这画中人不是别人正是楚瑶。

苏崇明心中万般不舍，还是放下了画卷，他转身走向满屋狼藉，房门紧闭，丝丝日光从雕花格窗泄下，在他身后投下了斑驳的光影。他在床榻上坐下，忍不住低头用手按住了太阳穴，剑眉紧锁，星目低垂，眼眶微红，“瑶儿，你当真不要我？”

楚瑶转过屏风走近李鸿嘉，轻轻将一只手放在了他手上，李鸿嘉微微一笑，反握住她，碧玉扳指触感微凉坚硬。

李鸿嘉一把将她拉在怀里，楚瑶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扣住下巴抬了起来，接着唇上一软，李鸿嘉炙热又霸道的吻就落了下来。

“呜……”

大家懂的，发不出来…………………………………………

“小瑶”

“别咬.....”

下唇被人轻柔地用大拇指摩擦，楚瑶松开紧咬的牙关，泪眼朦胧地看向他，慢慢伸出手，抚上李鸿嘉的侧脸，轻轻抹去唇边的鲜血，眼中情意足以溺死人。

李鸿嘉被她这一举动弄得有些意外，心脏触到了久违的暖意，层层冰封裂开了一道口子，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情感似要喷薄而出。

父皇的打压，政敌的迫害，手下的背叛，朝臣的轻视，长久以来，他李鸿嘉就像一只孤鹰在暗夜里飞翔，独自躲避着那些明枪暗箭，独自承受着冷嘲热讽，独自磨砺着尖牙利爪。暗潮汹涌之上，他没有落脚之处，可是楚瑶就像一叶扁舟在暗夜中飘荡，无论他多么绝望暴躁，多么压抑彷徨，总能在这找到一丝平静，这种被人满心满眼地珍视，一心一意的深爱的感觉，让他满目疮痍的心得到了一丝慰藉。

他知道，楚瑶爱他，只要是他给的，无论雷霆还是雨露，她都来者不拒，甘之如饴。

高处不胜寒，十四年的东宫荣辱早已让他深知人心难测，天家无情，一步错便是万劫不复，他一路如履薄冰，机关算尽，为的只不过是能够保他一家大小平安，可是他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却是对他处处打压，扶持李林甫坐大，昨夜宫宴，一句“太子无能，李相堪当”让他成为众矢之的，满座侧目。李林甫在散宴之时乘着御赐车辇，看见他连车也未下，皇帝易储的谣言纷纷四起。

李鸿嘉轻轻覆上她的手，放在唇边在手背上落下一吻，声音发涩：“小瑶，对不起。”

楚瑶愣了愣，旋即展颜一笑，眼中柔情万千：“我不疼，鸿嘉哥哥，别怕，我在这里。”

李鸿嘉低头歉意地看着她流血的肩头，心中万般滋味，轻轻捧起她的脸，与她额头相抵，眼底一片缱绻，低声呢喃着：“小瑶，有你真好。”

晶莹的眼泪自眼中涌出，划过鬓角，湮没在一片青丝中，只剩一道盈盈泪痕。楚瑶伸出手将他一把揽住，不顾伤痛，就像那夜在冰冷的湖水中一样，紧紧抱住她唯一的依靠，眼泪夺眶而出，止不住地往下流，太久了，她等这句话等得太久了。

她爱他，也怕他，怕他向来薄情，对她只有三分真心，怕他温存蜜意，转身弃之如敝履，小心翼翼地揣度他心思，如临深渊地接近，如履薄冰地陪伴，年少相遇的一腔深情，得此一句，此生足矣。

李鸿嘉轻轻将她回抱，温柔地吻着她的发丝，他们如同一对受伤的鸳鸯，互相依靠，在无人之处舔舐着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