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凡间秧苗培种时节,穗禾时隔百年的生辰礼快到了。
黍稷时常见她在书房摆弄玉石,时而捧起一块傻笑、时而抚在怀中蹙眉……
仿佛那一块块小小的玉石就能主宰她的喜怒。
穗禾“不够好。”
穗禾喃喃自语。
透过纱幕只见她放下手中的一块,又拿起一侧的一块用刀子细细雕琢。
拿起、放下、换一块……不知重复多少次,她终于停了。
端详最后落在手中的玉石,满意的点头。
穗禾“黍稷,你进来帮我看看如何?”
黍稷仰着头走进,只见那书房案牍上俱是东仰西歪、姿态各异的纯白玉珏。而那每块玉珏都雕刻的是润玉的模样。玉珏清净无垢,最衬润玉。
穗禾“这是我的心上人,好看吗?”
穗禾将她最满意的那块捧高。
温润干净的殿下,是穗禾眼中最好的玉珏。
黍稷“……好看。”
有些沙哑的嗓音,听着怪怪的。
穗禾“算了。你是一只乌鸦,又怎么能看出美丑?”
穗禾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示意离开。
她同从前一样,喜欢的捧在手心、不喜欢的践踏如泥。只不过现在的润玉成了过去的旭凤……
黍稷想着走着,觉得下摆空荡。低头一看竟是腿脚消失了,叹着气回到梧桐树上修养生息。
芳华来时,恰是好时候。
翼渺洲孔雀公主的生辰,自是热闹非凡得了来自天后不少的赏赐。
莺歌燕舞,欢腾了小半天。
傍晚,一切散去。
穗禾独自坐在大殿的门栏上,托腮巴巴的望着。
黍稷“公主,马上就入夜了。您还有要等的人吗?”
黍稷问道。
穗禾“没有。”
穗禾固执的摇头,可还是望着远处的天空。
穗禾“你下去吧!”
穗禾今日的生辰是几百年来最热闹的一次,不乏有得了天后青眼的意思。可她白日见了那些谄媚敬畏的恭贺,也没有多几分开心。明明她之前不是总想着有这样一天吗?
穗禾“你到底来不来啊?没收到苑鸟的信......还是不想来?该不会是我上次吓到他了?可丢脸的明明是我啊......我是不是该矜持些。糟了,一定是我吓到他了.....”
碎碎念的小抱怨。
这就是喜怒哀乐寄托于一人的咒语吗?值得吗?
爱情从来都是坚固又易变的东西,就算轰轰烈烈、如火如荼又如何呢?
黍稷融进梧桐树后,看着那样的穗禾不由嗤笑。
直到月亮升空,穗禾还是没能等到她想等的那个白衣少年。
站起身来,赌气又有点伤心的转身回去。正要关门时,裤脚感觉被扯住了一般。
低头一看竟是一头通体雪白的似鹿幼兽,正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望着穗禾。嘴中咬住的裤脚丝毫不肯松懈。
穗禾“哪里来的小兽?”
润玉“它是你送来的,你忘了吗?”
熟悉的声音传来,穗禾欣喜的抬头转过半个身子。
穗禾“是殿下。”
润玉“生辰快乐。”
润玉示意小兽放开,小兽便乖乖的回到润玉脚边。
穗禾“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离了异兽幼崽的穗禾飞奔到润玉面前。高兴之余又有点局促不安,低声闷闷的问。
穗禾“是不是我上次让你不高兴了?若你不喜欢,我以后不再提便是了。好不好?这些日子,见不到你我很不开心。”
润玉“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润玉上前靠近拥抱住穗禾。
穗禾不曾知道......本就在活得天界如履薄冰的少年,这是反复思量后才敢拿出他所有的勇气来回应她的靠近。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穗禾有些手足无措。耳边润玉有些烫的呼吸声,安抚了穗禾。她轻轻的探出自己的双手环在润玉的背上,轻柔而珍惜生怕再一次吓跑他。
穗禾“殿下。”
她轻声小心的唤他。
润玉贴着穗禾的耳朵,轻声说。
润玉“我亦欢喜于你。”
穗禾“殿下。”
放开穗禾,润玉站在她面前。伸手摸了摸穗禾的额头,带着虔诚低头吻了吻。
脸颊瞬间爆红的穗禾,瞪大眼睛不动一下的看着润玉。
润玉“你也就是嘴巴厉害。”
润玉轻笑出声。大胆热情的穗禾被一个额头吻,就吓得呆住了。
润玉摆正面容,用十分严肃的语气说。
润玉“穗禾。我现在什么都不能给你,甚至以后也不行。更有甚者就算我们彼此欢喜,也不会公诸人前。你同我在一起,名分虚礼都要等很长的时间才可以。但我向你保证,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的去争取。”
穗禾“我们一起,我也会努力的。”
穗禾用力的点头。她知道润玉的处境不好,要是得了她也会惹人猜疑。他们能做的就是强大自身,等有了自保之力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润玉“我还有生辰礼物要给你。”
穗禾“已经收到殿下给的最好的礼物了。”
穗禾刚从那个吻中回过神来,情话张口就来。
润玉摇头轻笑,从袖中取出。
润玉“同心锁。这是凡间的东西。我特意去问了叔父,男女定情之物。”
穗禾接过仔细打量,润玉将同心锁铸成小拇指指甲大小并用银色链条串起。在月光下熠熠闪光,漂亮极了。
穗禾“真好看。殿下,我好喜欢。”
润玉“我也有一个一样的。先前叔父非要塞我两根红线,我就把它们幻成银色的链条将同心锁穿起来。”
乖巧的异兽幼崽发出呼呼的声音,以示被忽略太久的不满。
穗禾“对了,这个小家伙到底是哪里来的?”
穗禾赠与润玉的蛋,不知用了何种法子竟孵化了出来。
是一头通体雪白的魇兽幼崽,以梦为食的异兽。
润玉司职夜神,得魇兽可谓相得益彰。
润玉“你上次送我那颗蛋,孵化出来就是魇兽。”
......
岁月静好,温情脉脉。
温柔的给予、绝对的特殊,那是少年润玉无法拒绝的诱惑。穗禾和润玉会相恋,黍稷并不觉得有什么。他震惊的是魇兽幼崽。明明魇兽是
六百年后,润玉自己寻到的异宠。怎么会是穗禾送的呢?跨度六百年的时间,提前归来的异类......
而后,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五年……
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
数百年时光非瞬即逝。
穗禾跟着旭凤东征西讨,打了众多胜仗。
天界战神之名,早已响彻六界。而穗禾也逐渐在军中有了一席之地、在鸟族站稳了脚跟。
仗打多了,难免要受伤。
润玉嘴上不说,私下却收集了众多疗伤圣药。
润玉“女孩子,总归还是不要留疤!”
我无法与你在战场并肩……这绝对是憾事。他只能以自己的方式守护穗禾。为她的每一次出战,演算卜卦期盼平安。在她身后出谋划策,尽力降低危险的程度。
润玉给她的,是涓涓细流般,绵长而细微的关爱。它们慢慢的、一点一滴的叠加在一起,越来越多。
两情相悦的感觉,很是美好。
守着穗禾是黍稷的使命,他也不知道一抹残魂的报恩会持续到什么时候。恍惚觉得,如此沉溺的穗禾不要醒来也是好的。不再执着受过的伤害,可以再一次真心单纯的去爱。
润玉司夜上千年,上仙之困终是到了瓶颈。去凡尘渡劫是不二的选择,他恰好渡得还是颇为凶险的杀劫。
穗禾担心不已,偷偷打了几道护身法印到润玉身上还觉得不放心。
愁眉苦脸的模样,逗得润玉直笑。
穗禾“去渡什么凡尘劫嘛!直接同我们上阵杀敌,不消十次灵力定会突破的。他们就是怕你比旭凤强,才不让你去。害你只能化身凡人,去渡上仙劫。没有灵力生老病死,我......”
润玉“我没事的。不用数月我就回来了,不要担心。”
穗禾还是生气,闷闷不乐。却也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只得细细嘱咐一番。
穗禾还在喋喋不休的说,下界有多危险应该注意。
润玉轻笑,突然凑上去吻住了她的唇。
刹那间,万籁俱静。
润玉唇角微弯,缓缓起开微笑看她。
润玉“我爱你,穗禾。”
他说这话的声音温柔无比,望着她的眼神满是爱恋。
穗禾只觉得心口有种不知名的东西,莫名的爆炸了。炸得她全身都烧了起来,超乎以前的温度。
润玉“嘴巴厉害的穗禾公主,我保证。我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
穗禾“谁嘴巴厉害了?我实力也很厉害的。总之你一定要平安回来,谁要是伤了你。我的羽扇就要他的命。”
说着,凶巴巴的亮出雪白的羽扇。
羽扇之上,细细麻麻俱是小型的倒刺。
润玉“是,遵命我的公主。”
润玉轻轻揽住穗禾,下巴抵在她的侧颈。
仙人渡劫,灵力品阶皆是考验。总是颇有风险的。
无论穗禾如何担忧不舍,到了时间润玉还是去了凡尘。受轮回之苦,渡上仙之劫。
穗禾坐在天河的石头上,伸手抚摸一旁的魇兽皮毛。
本来她就担心润玉受苦,又途经月老的地盘。听他兴奋的给润玉安排各种艳遇美人,心里更是五味杂陈了。
穗禾“魇兽啊!你说殿下要是在凡间有了情人......呸呸,才不会。也不是没可能,听说红尘多情。要是有人乘殿下不记得我,趁虚而入的话......”
魇兽无聊的打了个哈切,不再听穗禾的杞人忧天。默默找了个巨石下的小角落,蜷缩的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