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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林爽哭诉屈情事无敌将赔礼认妻房

王者纷争之燕王靖难(第三部)

小将军林兴带领人马来到城外。离城三里,来到一个山坡。他娘要他勒住战马,对林兴说道:“你去会斗郑烨,我领人埋伏在这片树林里,你不用久战,也不要伤他,只要把他引到这里,我一定把他亲自活捉。”林兴点头,母子分手不提。

林兴一催战马,来到两军阵,手举铁枪,指名点姓要郑烨出马受死。时间不长,燕王也亮了全队,郑烨晃禹王神槊,来到阵前。

林兴一见郑烨,便圆翻二目,高声叫骂:“郑烨小辈,还不快快过来受死!”郑烨更不答话,一马飞出,举塑就砸。两个人一交手就是一场凶杀恶斗,就见两军阵上二马蹚翻,尘土飞扬,枪槊并举,各不相让。槊举时犹如泰山压顶,枪来处好似怪蟒出巢。这一个大槊挥舞鬼神怕,那一个铁枪翻飞天地惊;这一个神槊打人又砸马,那一个枪扎小腹锁咽喉;这一个只想着一架定输赢,那一个恨不能一枪见高低。两个人一来一往各不相让,一百个回合过去了还未分出胜负。

林兴一想,看来靠我的力量赢他势比登天。既然我娘有宝贝,我何必跟他磨这个时间呢,干脆把他骗到小树林就得了。想到这他大喊一声;“郑烨果然厉害,某家不是你的对手,我要走了。”他虚晃一枪,拨马就走。郑烨杀红了眼,抡禹王神槊在后边就追。

林兴没回本队,奔小树林往下败。郑烨追了一阵,他把雌雄眼转了转,不行,这小子枪法不乱,为何败阵?莫非他有阴谋不成?烨太爷可不能吃这个亏。他这一犹豫,马也放慢了速度。林兴回头一看,郑烨没有追来,赶紧把马拨回来,高声喊喝:“呔,无能的匹夫,你怎么不敢追了?”“小子,既然你已战败,烨太爷有好生之德,饶你不死,逃命去吧!”林兴一听可气坏了,但他一想,还得把郑烨引到树林里,便说道:“郑烨,你不是自吹叫无敌将吗?你为何胆小如鼠呢,难道你怕我的神箭不成?”这句话也把郑烨气恼了,脑筋绷起多高,心里说话:就凭我堂堂的无敌将,盖世的英雄,能叫一个小孩儿给难住吗?就是死也得道:“小兔崽子,今天我就非追你不可,看你能把烨太爷怎么样。”他抖丝缰又追下去了。张子强、孔德赛怕郑烨上当,把嗓子都喊破了,郑烨光顾想他自己的哩,压根儿就没听见有人喊他。

这时候,两员将一前一后就进了小山坡上的树林。林兴一边往前跑着,一边闪目观瞧,他一进树林就看见他娘的车停在一片空地上,母亲稳稳当当坐在车里,膝盖上放着那个小红包,军兵、侍女一个不见。原来她让五百军兵和十名侍女都在树林外头,离这挺远,里边就是大声说话他们也听不到。林兴不理解他娘的用意,心说我娘摆的这是什么阵,身边一个人也没有,要出了事怎么办?又一想,可能我娘心里有数,怕施展宝贝伤了人?想到这他催马来到车前:“娘,郑烨来了。”“你闪退一旁。”林兴一拨马站在车旁,握枪观瞧。

林兴刚站稳,郑烨就到了。他进树林正要寻找周兴,可是一眼看见了一辆车,车帘撩着,里边坐着个半老徐娘。啥叫半老徐娘啊,也就是四十岁上下的女人。郑烨觉着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就见这女人高声说道:“对面你可是郑烨?”

郑烨被眼前的事情惊呆了,带丝缰横大槊仔细观瞧,越看越眼熟,可还是想不起来,他就愣到那儿了。就见这女人眼泪围着眼圈一转:“郑烨,你装什么疯,卖什么傻,难道你把我忘了不成?你还记得十九年前的林爽吗?”

就这一句话,郑烨如梦初醒。他栽两栽晃两晃,禹王神槊也掉地下了。他跳下战马,分裙尾撩战裙大步流星来到车前:“你就是小爽啊,把我想得好苦啊!”雌雄眼里滚下了热泪。

林兴在旁边还纳闷儿呢,我娘这是施的什么妖术邪法,说了这么两句话,郑烨的大槊也掉地下了,他在马上也坐不住了。瞅他这模样,浑身直抖,这是怎么回事呢?

书中代言。十九年前,有一次郑烨私闯敌阵,违犯了军纪,被大帅赶出了连营,到处流浪,这一天他到了林家寨。林家寨这地方他曾经来过,有一次他和张陈阳等回朝搬兵,路过这里,庄主林书豪有个女儿叫林爽,被一个假扮妖怪的唆罗兵小头目缠扰,吓得有病,郑烨为林寨主捉住了这个假妖怪,林家对他感恩不尽。正巧这回郑烨又到这里,老庄主便有意招郑烨为婿。郑烨一者无家可归,二者林爽这姑娘也挺好,他就同意了。成亲之后,郑烨在这儿住了二十几天,后来孔德赛等人在元帅面前求情,又把他找回军队去了。

临走的时候,林爽拉着他说:“现在兵荒马乱,你什么时候回来接我呀?”常茂说:“咱们成亲,你爹娘知道,我爹娘还不知道。我回到南京,见到我们家的老人,我得说通了,然后套车亲自接你,往后你就是烨太爷的夫人。”林爽又说:“你嘴这么说,谁知道啥时候你才能来呀,你能不能给我留下点表记?”郑烨一摸,身上什么也没有,怎么办呢?他一低头看到了战带上的装饰品,便顺手从上面拧下来了一个合金制造的虎头,递给林爽:“这是我身边之物,你先留下,早晚咱们夫妻以它作为见面的凭证。这也算定亲的信物,我回去见了爹娘也好交待。”林爽接过来,妥善保管,就是这个小红包。

郑烨回到军中之后,战斗一个挨着一个,东挡西杀,南征北战,一直打到漠北,一天也没有安宁,就把这事给搁起来了。另外他也觉着这个事办得不那么光彩,没有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就入了洞房,倘若爹娘生气怎么办呢。他有这种顾虑,所以也没敢跟家里人讲。

战争平定之后,郑烨也曾派人到林家寨去问讯。第一次,去的人走到半道遇上了土匪,财物被抢,人被杀死,信也没有送到。第二次又派人去找,结果这个人到林家寨一看,遍地瓦砾,一片焦土,林书豪家的房屋已是荡然无存。跟附近的人一打听,说这儿遭了战乱,把本地的老百姓全给伤了,就是有活着的也逃奔在外,林书豪家的人是死是活谁也说不清。这个人回去跟郑烨一说,郑烨是放声痛哭,以为林爽一家都完了。郑烨仍不死心,一年以后又派人去找,仍然是音信全无。郑烨就认为,肯定他们不在了。

其实林爽家里的人一个也没有死。在遭乱以前,他们已经逃到了外乡,逃难是小事,最使林书豪着急的,就是林爽怀了孕。现在郑烨连一封信都不来,孩子生到家里算怎么回事呢。老头子一着急,亲自赶奔南京去找郑烨。

第一次到了南京,连郑府的门都没有进去。在那个封建年代,王府门前七品官,就这把门的你就惹不起。林书豪是个农村老头儿,穿戴又土气,说话还不利落,跟门上一说,我来找郑烨将军,门上人那嘴咧得跟瓢似的:“你找郑将军,什么事?”“我们有亲戚。”“什么亲戚?”林书豪一听,怎么说呢,一琢磨,就实说了吧:“那是我姑爷,我是他老岳父。”门上人一阵嘲笑:“你哪里来个乡下佬,满嘴喷粪,跑到这儿冒认官亲,讹人来了。这事我们怎么不知道,真是胡说八道。滚!”林书豪还想说两句,却遭到了一顿皮鞭的抽打。林书豪一生气回去了,见着老伴儿、女儿,把这事说了。一家人想着,这可能是个误会,明年再说吧。

第二年老书豪又借了几个钱,带着女儿林爽,林爽还抱着个小孩儿,来到南京,偏赶上郑烨领兵在外,他三弟郑林在家。门上人往里一通报,郑林一听,我二嫂来了,没有的事呀,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我二哥说过呢?这一定是想来讹人。他连问也没有问,就吩咐门上的人,给我轰了出去!一顿鞭子又给赶走了。

林书豪父女受到这种侮辱,那怎么受得了啊。回去之后,一家人抱头痛哭。老人说:“咱算瞎了眼了,我不应该把女儿许配给这种无情无义之人。你看了没有,他对家里连说都没有说过。女儿你的命好苦啊,算叫郑烨给坑了。”老人一生气,这年冬天死了。刚刚转过年来,因为家里没法过,林爽的母亲也一病不起,不上三个月便一命呜呼。

林爽带着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就是林兴,这可把林爽气坏了。她整天抱着孩子哭,心说郑烨啊郑烨,你心好狠毒啊。咱们哪是夫妻,是冤家呀。我的爹娘就死在你身上了。我们成亲之后,你一走了之,把我扔到九霄云外,你们当官的都是这种狼心狗肺,我还找你干什么,干脆我就死了得了。转念又一想,不行,我要死了,孩子怎么办,这兵荒马乱的年头,让他依靠谁呢?我不为郑烨,还得为孩子着想啊,所以她就没死,就这样苦度光阴。从林兴一懂事的时候起,林爽就对他说,老郑家是咱们家的仇人。林兴眨巴着眼睛就问:“怎么是咱家的仇人?”林爽给他解释说:“咱们家原来日子很好,就是叫老郑家给毁了。特别是郑烨,这个人最坏,你姥爷、你姥姥都死在郑烨手里了,你长大了要给你姥爷报仇。”林兴从小就受他娘的感染,因此他就恨这姓郑的,特别恨郑烨。

后来林兴大一点,娘俩就搬到了黑瞎子沟。林兴长到十来岁,就能上山打柴,一有空闲,他就独自伸胳膊踢腿,胡乱练武。他天资聪明,而且力气头很大。有一天他担了一挑柴火上城里去卖,被两个世外的高人看到了,这两个高人一个是静休长老,一个是罗道爷。他们发现这小孩年纪不过十岁,挑这一挑柴能有一百多斤,而且发现这孩子天资聪明。他们从林爽嘴里得到实情,知道了林兴是郑门之后,这两位高人特别喜欢,便共同给林兴传授武艺。也就是五六年的工夫,就把林兴调养成了一个武艺出众的人物。

林爽一把鼻涕两行泪,诉说了多年的经过。说到伤心之处,她痛不欲生,越说火越大,把手里那包打开了,里边包着郑烨临走时给她的信物,摔到郑烨的面前,用手一指郑烨的鼻子:“咱们哪是夫妻,分明是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对头。”

林爽说到这从车上跳下来,扑到郑烨跟前,把郑烨的衣服抓住,反正嘴巴,外加撞头,就玩儿了命了。要说林爽是一个非常贤慧的女人,性情温顺,并不是撒泼撒野的人,因为这事叫人太生气了,她简直无法容忍,因此才有点丧失理智,就像疯了似的。郑烨觉着心里头内疚,惭愧不安,所以他动也没动,把雌雄眼一闭,任凭妻子打骂。反正打得也不疼呗,心说只要你打完了,出了气,我再给你解释。

小将军林兴一直在一旁听他娘诉说。他先是百倍警惕着郑烨,接着是瞪着惊愕的眼睛瞅着郑烨,后来他也哭开了。原来自己姓郑,面前站这个雌雄眼就是生父啊!他原来只想着见到郑烨就得把他给挑了,现在他愣在那里,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林爽打了半天,这气也消了点,郑烨这才说话:“小爽啊,打够没有,要没打够以后接茬来,但是你也得听我把话说完。我决不像你说的那样,是狼心狗肺之辈。自从咱们俩分手之后,烨太爷曾经派人三番五次地找你,要把你接到北平去,结果是林家寨遭了战乱,你们一家人出外去了,连一个准信儿也打听不到,还有的说你们都死于战火。找几次没有找着,我也就认为你是死了,你们家的人也没有了,不然的话我能扔到脑后不管不问吗?我又不疯又不傻,能够那么不是东西吗?可是现在我也拿不出证据来,任凭你怎么猜测都行。话我都说完了,你说话吧,叫我怎么地都行,你要觉着不出气,杀了烨太爷我也无怨。”郑烨说到这,哧啦把战袍、铠甲都扒开了,露着胸脯往前一腆:“小爽,你让兴儿下手吧!”郑烨说到这儿鼻子翅一酸,眼泪也掉下来了。郑烨打从出世以来,多怎哭过,今天可是发自肺腑。他心如刀绞一般,觉着对不起他们娘儿俩。

林爽一看,指着他说:“好,你以为我舍不得下手吗?兴儿,把枪拿过来给我扎,狠狠地扎。”

林兴这十几年养成了一种习惯,就是非常听他娘的话,他娘叫干啥他就干啥。林兴一伸手拿起大抢,往前紧走两步,牙也咬得咯咯响,可怎么也使不上劲,心里一翻个儿,下不去手。锵啷啷,枪也扔了。林兴抽抽噎噎说道:“娘啊,儿斗胆劝你几句,过去的事就叫他过去吧,刚才他没说吗,找了您好几次,因为天下不太平,阴差阳错,没有找着,并不是把您忘了。他说的是真也好,是假也罢,咱就当真的听,您的痛苦还能减轻点。没有他,咱娘儿俩不是也一样活着吗?娘啊,咱苦日子好容易熬出头来了,您别把身子遭踏坏了。干脆,咱谁也不保了,我就保着您走了得了。”林兴说到这,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呜呜地哭开了。

郑烨一看,磕膝盖一软,扑通跪下了:“小爽啊,你叫我说点什么好呢?如今咱们一家人破镜重圆,我怎么能忍心看着你走呢。你放心,咱还是一家好人家,我郑烨想方设法,要让你高兴。你们娘儿俩哪儿也别去了,干脆跟我回营吧,你要是不答应我宁愿跪个钉糟木烂。”

林爽一看,顶天立地的郑烨,那么大的孝义永安王,当着儿子的面给自己下跪,当时心也就软下来了。

正当这个时候,就听树林外马挂銮铃声响,一前一后来了两个人,正是九环公主李静和二王孔德赛。因为他们见郑烨追赶林兴一去不回,都为郑烨担心,九环公主更为丈夫着急。经大帅同意,他们俩这才来到这里。等到进树林一看,郑烨在地下跪着,一个妇人在石块上坐着,林兴在一旁站着,三个人都在抹眼泪呢,不知道这儿发生了什么事,两个人也就愣在那儿了。九环公主看了半天高声喊道:“郑将军,你这是怎么了,这一女子她是何人?”

郑烨还没有回答呢,林兴把眼泪擦了擦,两眼一瞪,他先说话了:“你是什么人?”“我乃九环公主李静是也。孝义永安王西凉王郑烨是我丈夫。”

林兴一听,心里就火了。怎么又出来个娘啊,是了,大概我们娘俩倒霉就倒在你的身上了,要没有你,我们早就团圆了。林兴想到这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绰枪在手,飞身上马,直奔九环公主。九环公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大枪刺来了,不敢怠慢,急忙晃掌中大刀跟林兴战在一处。

幸亏老孔跟着来了,他一到这儿就看出了一点眉目,急忙高声喝喊:“呔,兴儿,不许你耍浑,给我住手。李静,你也别再打了,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老孔的马往上一闯,正好站在两个人中间,林兴和九环公主不能再打了。

郑烨这时候也站起身来,向孔德赛和李静诉说了以往的经过。这个事情九环公主也知道,因为在他们成亲的时候,郑烨曾经提过这件事,因此公主脑子里有印象。今天一看,林爽还活着,儿子也这么大了,她心里就有那么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但是事到如今怎么办呢?说什么也不能叫丈夫为难。九环公主赶紧把刀挂上,来到林爽面前,分裙尾往这一跪:“姐姐在上,妹子给姐姐磕头了。姐姐不要难过,这件事在我们成亲的时候,郑将军就和我讲过。你们是一家人,如今破镜重圆,应该高兴才是。我呢,自然是领着原有的人马回西凉。”

话不在多少,公主这几句话可真能打动人心呢。林爽一想,这事怎么说也不能怪人家公主呀,人家有什么错,看人家说话还这么贤慧,她也急忙把话拉回来了:“妹子,干万别这么说,怎么能怪你呢,怪都怪在郑烨身上。妹子你无论如何可不能走。”说着话她急忙把九环公主搀扶起来。

孔德赛也从马上跳下来了,他把大肚子一腆:“算了算了,这不是你们小辈都在这儿,听我说几句。这呀,是件好事。战争年月,兵荒马乱,错综复杂,谁都不怨。怎么办呢?既然事情已经促成,咱们只好逆来顺受了。把过去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都忘掉,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商量,现在这里是战场,不能久呆,还得商量下一步怎么办。你们能听我的不能?”

孔德赛是长辈,他这么一说,众人都点头答应。林兴站在一边,瞅瞅郑烨,心里还别扭,刚才还在战场上骂来骂去,你死我活地拼杀,现在成了父子,这怎么说呢。孔德赛一看就发话了:“兴儿,你还愣着干什么?再亲的人还能有他亲吗?还不给你老子磕头。”林兴这才跪下叫爹爹,从此以后,又改回来姓郑,就叫郑兴。

郑烨心里挺高兴。儿子都这么大了,又那么有本领,能不喜欢吗,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郑烨一想,胡大海说的对,这儿不是在家里头,一家人没事坐下来唠嗑,这儿是战场呀,情况瞬息万变,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郑烨急忙把郑兴拉起来,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孩儿啦,有话咱们以后慢慢讲。二伯父,你看这事该怎么办呢?”胡大海说:“那还用问吗?收兵撤队,带着你儿子、媳妇,一同回营,跟燕王说明情况,大伙还得好好祝贺祝贺呢。”“那好吧。夫人,赶紧跟我走吧,这儿不可久留。”

林爽想走,可是郑兴不想走。郑烨就问:“孩子,你还有什么想法不成?”“爹,儿是有想法,我不能就这样跟着你们走。”“怎么,你还有什么要求?”“要求我倒没有,只是我觉着对不起燕王千岁,糊里八涂地保了谭金虎,而且在战场上一再撒野,与燕王手下的将军开仗,我要就这么地去了,觉着脸上无光。我打算这么办,您把我娘接进连营,我还回高邮。”“那怎么能行,谭金虎能答应你吗?”“我能说实话吗?我刚才想好了个瞎话,就说发生了意外,我娘被燕王的人掳走了,我一个人闯重围才回到高邮,先骗住他。然后等到晚上我亲自下手,把谭金虎拿住,送给燕王,我也立一大功,对我爹、我娘和我的脸上都好看。”

孔德赛一听,把大拇指竖起来了:“好孩子,真跟你爹一样,有志气,有骨头。不过孩儿啦,谭金虎那小子可是刁钻狡猾,诡谲奸诈得很哪,他可比猴都精,你能欺骗了他吗?”“差不多。我想他反应不能这么快,还没等他明白过来,我就把他抓住了。”

孔德赛一听,可也行,嘱咐郑兴多加小心。郑兴说你们都放心吧,我有主心骨,就是他娘不同意这么办。林爽拉着他的手说:“孩儿啦,你太小,这么大的事情你担当得了吗?万一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为娘我可不能活了。”“娘您放心,您想我爹久在战场,几十年出生入死,什么事都没遇上,我怎么就那么倒霉,非得摊上。常言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您就回大营听我的喜信儿。爹,咱们约会好了,就是今天晚上四更天,我在高邮城头点起三堆火,这就算信号,说明我已经得手了。您见火光一起,领兵杀进高邮。”“好孩子,就这么定了,我见到火光就往里闯。”“是,我出城接您。”

孔德赛又一琢磨:“兴儿,你就这么回去,谭金虎非怀疑你不可。”“没关系,咱们做点伤,您多少给我的皮肉划破点,我带彩回去。”这玩意儿可真难哪!你看要是在战场上打仗,不管怎么地那手都不软,可现在叫做伤,实在难做,况且是自己的亲人,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乐意动手。最后还得叫孔德赛来,老孔一摁绷簧,把宝剑拽出来了:“兴儿,这活还得我来干,你咬着牙,挺着点,不过你放心,我做这活保准干净,瞅着怪吓人,实际上没什么,上点刀伤药就能好了。你先上马吧!”

郑兴扳鞍纫镫翻身上马,孔德赛说道:“兴儿,我可要下手了。哎呀不好,怎么树林外有人来了?”随着他这一声喊,众人无不往林外观看,郑兴也甩脸观瞧,就在这么一愣神的时候,他就觉着肩头一麻,让老孔给划了一下,这口子能有半尺多长,光划的皮肉,不深,年轻小孩血足,鲜红的血往外一喷,连征袍带甲胄都成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伤有多重。老孔又拿这宝剑往郑兴的马屁股上点了一下,战马疼痛难忍,哧溜溜一声嘶鸣奔出了树林。

孔德赛、郑烨,九环公主、林爽四人回去见燕王暂且不说。

单表郑兴。他一冲出树林就喊开了:“来人哪!快来人哪!”周围埋伏着那五百军兵,离这儿挺远,没有命令,谁也不敢动。现在听到有人呼喊,这才过来了,他们围上来一看:“郑将军,你这是怎么了?”“你们这些饭桶,都上哪儿去了?”“不怪我们饭桶,是夫人吩咐的,我们不敢动弹哪。”“哎呀,瞪眼把郑烨放走了。人家人多势众,使我身负重伤,我娘也叫人家给掳去了。”“咱快追吧!”“追个屁呀,人家早没影了,回城。”这帮当兵的也不知道真假,有人到阵前传了收兵的命令,他们这才跟着郑兴回到高邮。

郑兴到帅厅见着谭金虎,把战场的经过也就是自己编的那套瞎话,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谭金虎听罢大吃一惊:“哎呀糟糕。偷鸡不成还丢了一把米呀,林将军,你这伤势怎么样?”“甚是疼痛。”“快找军医大夫给上药。”

看这意思谭金虎也真急了,倘若林兴不能上阵,还靠何人去开兵见仗呢?一会儿军医来了,给林兴扒掉甲胄,露出了伤口,谭金虎特别关心,亲自过来看看,他还拿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特效止血药,给常兴上到伤口上。谭金虎还宽慰他:“林将军,胜败兵家之常,你也不必烦恼。这不算你没能耐,而是郑烨他们太狡猾了,最大的遗憾是你娘让人家给掳去了。你放心,我一定想方设法让你们团聚。你累了,快下去休息吧!”“多谢监军大人。”

咱们再说郑烨。他们回到连营之后,郑烨把经过一说,众人无不高兴,燕王传旨,在大营之中隆重祝贺。九环公主对林爽十分亲热,姐姐长姐姐短地叫,林爽的心这回算彻底复原了,也不恨郑烨了,也不恨别的了,她就担心自己的儿子能不能成功,能不能抓住谭金虎。

酒席宴上,张子强问郑烨:“郑兴怎么没有一块儿来?”郑烨就把郑兴打算回城捉谭金虎的事说了。张子强没有听完就急了:“你怎么能让他干这种冒险的事呢,那谭金虎诡计多端,十分地狡猾,一旦被他发现破绽,这孩子的命可就没了。”

张子强一说,郑烨也急了,心里说悬乎啊,那阵我怎么不坚持呢,怎么能叫孩子这么干呢,但愿神仙保佑,助他成功才好。

张子强跟燕王等人商量,既然郑兴已经回去了,咱就得派出人马,做好接应郑兴的准备。决定由郑烨、九环公主带三千铁甲军为前队,燕王、张子强等统大军继进。

三更天以后,郑烨、李静领着人马向高邮进发。在离城半里左右,止住队伍,静候消息。郑烨举日观瞧,只见城头有灯光闪动,巡逻的军兵来回乱串。郑烨心急火燎,一会儿问一遍:“什么时候了?”“回王爷,四更天了。”郑烨一听,到时候了,怎么城头上还不见火光?真急死烨太爷了。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什么时候了?”“进四更二点了。”郑烨一听,怎么还没有动静?肯定张子强猜对了,我儿出事了。要这样,说什么我也得闯进高邮,就是硬拼也要把我儿救出来。

郑烨正在着急,突然有个军兵喊了一声:“王爷,您看。”郑烨往城头一瞅,升起了三堆大火,天越黑,火光越亮,就见烈焰飞腾,照如白昼一般。郑烨这才高兴。“哎哟,我儿子真有两下子,大功告成了。”他晃大槊刚要催马,只见对面一马飞来。军兵忙问:“什么人?”这人并不答言,继续飞奔。郑烨觉着奇怪,赶紧把马往前提了提,一瞅正是郑兴。郑烨乐得心花怒放,急忙喊道:“兴儿,为父在此。”

其实郑烨高兴得太早了。郑兴这一出来,有分教:

莫道奸人好欺哄, 直使父子再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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