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手套白狼

　　延永十五年十月腰。芮殷清官，徐顾若奸臣，实力不相上下，所以朝中一直都不存在首辅。当然，这也是萧策有意为之。

　　延永十五年是季茀入京为官的那一年，而芮徐斗争也逐渐白热化。

　　季茀当时担任五品翰林，这官没实权，但翰林是朝廷公认升级最快的职位，如果老老实实干个几十年，说不定还有可能升到从二品什么的。可季茀向来不老实。

　　两个月后的一次宫廷游园，本来没有翰林的名额，可季茀硬生生靠着他那过硬的人缘进去了，还凭借给萧策的猫拍马屁的一句“化狮为龙”引得了皇帝的注意，还有徐顾若的注意。

　　好的大官都是优秀的商人，再生意投资这方面可谓是十二分的再行，就像投资股票一样，别看这只股现在冒着绿油油的光，说不定明后天就飞上枝头成凤凰了。

　　徐顾若拉拢季茀，而季茀表现的不为所动，反而看起来对清流党抱有好感。

　　后来，芮殷成了季茀老师，也没有行什么拜师礼，不是师徒，胜似师徒。反正在别人眼里是这么认为的。

　　那段时间，林泯周有一次曾经在季茀离开芮府后对芮殷说

　　“这个年轻人不寻常，看着温温和和的像个姑娘，可——”

　　“眼神不对，里面太多算计，对吧？”

　　芮殷笑着打断他的话。

　　芮殷能跟徐顾若斗这么久，能力不是吹的，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

　　林泯周长叹一声，道

　　“若不阻止，恐怕又会是下一个徐顾若啊！”

　　“不，徐顾若，跟他比不了…但，为什么要阻止呢？”

　　“啊？”

　　林泯周惊愕的看着他

　　“呵呵呵，年轻而手段毒辣，是个人才。老林啊！都说养虎为患，本官，自有妙有用。”

　　芮殷笑意不改。

　 芮殷这个人呢，说蠢吧，一点也不蠢。说聪明吧，如果他当真聪明，就不会发生后来那一系列的事了。芮殷错就错在，心系天下。

　　延永十七年三月六日。

　　芮殷大学士最近在搞事。他在查军饷贪污。军饷贪污这事儿呢，到先皇那时，就是稀里糊涂一本子的烂账，在朝廷里头，就是个烫手山芋，没人敢接。芮大人心系天下苍生，抢着接这案子。徐顾若贪污军饷的是满朝人尽皆知，看来，这是要向徐顾若宣战了。

　　大部分人都知道，这山芋谁若接了，必定会触怒皇威，可芮殷不知道，因为季茀没告诉他。在贪污军饷的事情上，季大人是最先接触到的，可季大人居然一句都没有提醒芮殷。

　　芮殷近几天来小动作不断，有一次竟然直进谏弹劾徐顾若，而徐顾若却一直不为所动。

　　徐顾若和芮殷最大的区别不是奸臣和清官的区别，而是聪明和自作聪明的区别。徐顾若猜的到帝心，而芮殷不能。贪污军饷这事儿，萧策也干过。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

　　近几十年来，贪污军饷这事儿皇帝和大臣们心有灵犀，这是皇子和大臣们几十年来的唯一一次观点相同的地方，不用查，不用理。也不敢查，不敢理。

　　徐顾若在等，在等皇帝处理掉他。不过萧策不知道为什么几天不见动静，徐顾若打算帮皇帝一把。正好，季茀也是这么想的。皇帝已经看芮殷不爽很久了，枪打出头鸟，芮殷就是那个爱出头的鸟。

　　栽赃诬陷是徐顾若的拿手好戏，芮殷被关进了大牢，朝廷上不少清流党冰冷的目光投向徐顾若。他知道，大家的注意，很快就会转移。

　　想到芮殷被陷害，不少朝廷“愤青”都跪下来求情，虽然跪下的人都被打板子了，可一时间依旧呼声四起。

　　可季茀没跪。不跪的清流党只有季茀一个人，那长期卑躬屈膝的人的腰竟然挺直了一回，笔直的站在朝廷第三排第一列上，极其显眼。

　　两年来，季茀在芮殷的“帮助”下，升官的速度堪比坐直升机，短短两年，竟从五品官员直接升到了正四品。

　　季茀知道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目光是错愕的，惊疑的，甚至是愤怒的。毕竟，他是芮殷的“爱徒”啊！

　　若跪，必定会触怒皇上，这是大忌。

　　皇帝气急反笑，笑得阴冷。

　　“好，好啊，今日跪下之人，罚两年俸禄，领十杖，再跪，领三十杖，贬为庶民！”

　　话毕，拂袖而去。

　　季茀缓缓的从皇宫的白砖台阶上走下来，徐顾若笑着看着他，笑的得意，在这寒冬腊月里，笑得如沐春风。

　　“呵呵呵，季大人是个聪明人啊。”

　　季茀垂眸，如蒲扇般的睫羽轻敛，完美的掩眼里的嘲讽。

　　“跟聪明人说话，总是很省心的。希望季大人保持这份谨慎。”

　　徐顾若意味深长的说。

　　“多谢大人赏识，鄙人甘愿为徐大人效力。”

　　芮殷被判死刑，明日处斩，季茀监斩。

　　当天晚上，芮殷跟林泯周说了几句话。

　　“你明知道后果…你到底为了什么…”

　　“为了天下苍生。”

　　芮殷面带笑的说完了这句话。

　　第二天午时，芮殷处斩。

　　季茀平静的从芮殷尸体旁走过，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后来，芮殷用身上的最后一滴血，使季茀付出了最沉重的代价。不过这是后话。

　　一时间，弹劾季茀的声音滔滔不绝，甚至六部有三十八人联名上书，要求罢季茀的官职。甚至有人找人埋伏在季茀回府的路上揍他一顿。但还是被茹纴解决了，季茀却没有把这事捅出去，而是让萧辞沐稍微泄露点风声。

　　不久后，芮殷不知道被谁挖出谋反的罪名，还有勾结他国的书信。

　　已经无需解释了。

　　无言胜有言。

　　捕风捉影向来是莑鹔官员们的最大特点之一。再加上季茀之前的人缘，现在百官看来，季茀就是一个遭受老师威胁压迫与“宫廷暴力”的无辜官员。

　　只有林泯周一个人想到，这么久，季茀为什么自己不解释呢？原因很简单，自己解释了，大家的同情程度就低了，这种事情，越晚解释越好，让别人捅破最好。

　　高，实在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