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病危通知

如

　　                 果

　　                 生命

                       只

　　                 剩

　                    下

　　                 一

　　                 个

　　                 月

　　                 你

　　                 会

　　                 如

　　                 何

　　                 选

　　                 择

　　                  ？

　　  生命意味着什么，是面对明天的欣喜，是恐惧。

　　 透明的窗外在交错的天线下压着低低的云。白色的床单泛出冰冷的丝线套住每一个人的心脏，就像有千万根刺一样，等待着冰冷的空气包裹住心脏刺穿肉体，留下一场鲜血淋漓的盛宴。

　　齐希看着飘动的窗帘一动不动，没有眼泪，没有表情……一直坐着。

　　医院检查报告单的通知下来了，妈妈急忙放下手中的杯子去拿报告单。病房里留下了齐希和妈妈的情人。爸爸爱上了其他的女人，为了让妈妈先提出离婚他每天喝酒，摔碗，打坏家具，打妈妈，睡着时还会说有多爱那个女人，第二天……会和妈妈道歉。爸爸经常说“喝醉酒的人不可信”。爸爸坚持了两年，终于等到了妈妈把结婚证放在他面前，爸爸赢了。这是爸爸的圈套，他坚持了两年。

　　眼前的这个人好像很温柔，对妈妈也很温柔，妈妈说，他是一名话剧演员，我从来没有看过话剧，只是听说。

　　这名话剧演员摸着齐希的头发温柔的声线一点一点从嘴里发出来：“抱歉齐希，我的到来会不会很突然？”这句话好似很愧疚又像是在宣告。

　　“没有。话剧先生。”

　　空气安静了，这和想象的不一样，难道不应该是，嗯，叔叔，你好或则一个白眼。

　　“我很爱你的妈妈，并且也会爱着你。”

　　“……”

　　“……我的意思是你会康复。”话剧演员说着。

　　“话剧先生您的表演是数一数二的吗？”

　　话剧演员好似很惊讶齐希会问他这样一个问题。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当然，你出院后可以来看一场我的表演。不过你应该更喜欢人鱼公主，而不是卡西莫多。”

　　“那您的演技一定很好，因为您并不丑陋也并没有怯懦和自卑。”

　　“卡西莫多也善良，勇敢”

　　“是的，也许更多。”齐希想要微微一笑的嘴角却怎么也动不起来，可能痛苦缠绕她的身体和心灵太久了。

　　狭长的楼道是一截一截的门框，白炽灯的光亮透过层层微小的尘粒打在母亲的脸上煞白了周身的空气，满脑回荡着刚才的对话。

　 “医生，我女儿有救，我女儿有救”。

　　“你别拽我呀，她已经没救了”。

　　她已经没救了

　　她已经没救了……

　　医院有时真的很冷，冷的让希望磨灭到只有哭不出声的泪水。妈妈不敢回病房，她的双手抖动的不停，眼泪就像水银一样。

　　话剧演员正要张口说下一个话题，齐希突然插嘴道：“妈妈，出去很久了，去看看吗？”

　　“我马上回来。”

　　就是这样简单，干净的第一次对话对话结束了。话剧演员说的的确是真的，他会爱妈妈但并不会爱齐希，因为他并没有阻止一个被死亡缠绕的女孩去独处。这是可怕的，谁都无法预料。

　　病房门关上了，齐希抬头望去玻璃外是霓虹的霞光，片片飘动的残云和飞过的燕群。她的双眼从憧憬渐渐黯淡渐渐迷离直到眼前荡漾的景象让齐希痛哭起来，顺着脸颊落下颗颗滚烫的泪珠，越哭越厉害。她知道不久之后再也看不到这美好的一切了，痛苦噎住她纤细的喉咙，呼吸渐渐紧凑胀红了脸颊。

　　痛苦就是这么简单，既死亡一切的虚无。

　　齐希已经属于重病人员，就连生命都是靠瓶瓶罐罐的液体维持着仅剩的一天，两天，一天，两天……

　　笔记留言写下。

　　我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死亡会找到我，我已经崩溃了，可我还想活着。这可怕而卑贱的请求没有人能听懂。

　　这是齐希的留言，她唯一发泄情绪的笔记本，她想着总得留下些除照片以外的东西，证明她活过。

　　齐希放下笔记本，蜷缩的闭上了眼睛。眼角依旧是滚动着温热的液体湿透了柔软的枕头，留下一圈一圈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