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从清早起来,就安安静静地坐在西窗下,一动不动。
几个时辰过去,日影从窗棂的左边移到右边,肖战还是那样坐着,像是已经入定的老僧。
怀临看着,不敢打扰,心里却自顾自地琢磨起来。
他昨夜是不是不该告诉王爷,太子殿下正在为修姜国实录一事和大臣拉锯战,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用膳了。
怀临昨晚说出这件事后,按理来说就该伺候肖战入睡了。
可是肖战摇了摇头,说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不用他来伺候了。
怀临不相信,可是他已经摸清了这位王爷的脾性,属于外柔内刚性的,一旦坚持什么,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称得上是一弯如泓清泉,刚好克制自家殿下那烈火性子。
那一夜,怀临在殿外守夜,到了夜里两三更的时候他也开始打盹。
半梦半醒之间,怀临仿佛听到屋内传来一声叹息,还有一个带着无限哀怨痛恨,却又温存动情的声音,在念着自家殿下的小字。
怀临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或者在做梦,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这天下,有谁敢这样唤殿下的小字?怕不是活腻了,就是疯魔了。
那个称呼,怀临连想都不敢想,睡梦中的他拼命甩了甩脑袋,把这两个大不敬的字甩了出去。
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他已经不记得昨夜的那些事情。
忽然,肖战说话了。
“怀临,他回来了吗?”
怀临一阵狂喜,连忙道:“殿下才进府,这岭南府新供的荔枝就是殿下让奴才拿来的,说是给王爷尝尝鲜。”说着就从食盒里取出一个白玛瑙缠丝果碟,里面果然供着十几颗红艳艳的荔枝。
肖战瞥了一眼,没说什么。
怀临知道,这就是不拒绝的意思,忙不迭将荔枝放在肖战面前。
肖战伸出手拈起一颗荔枝,却没有立刻剥开吃,而是举到眼前细细查看。
修长的手指,艳红的荔枝,窗下的少年,还有夕阳洒下的一地金辉,构成了一幅绝世的画作。
怀临看呆了,他第一次发现,这位王爷居然和自家殿下一样好看,好看得怀临几乎要怀疑,他们是不是真是在这俗世红尘里长大的。
许是察觉到了怀临的愣神,肖战把荔枝搁回了盘子。
“王爷,不打算尝一尝吗?”
“不了,”肖战蹙眉,“岭南荔枝送到这里不易,不知一路上累坏了多少匹快马……劳命伤财之物,我不爱。”
事实上,那荔枝的红色,让他想起了几年前出巡南方时,曾经看到累倒路边、口吐血沫的劳苦百姓,哪怕是已经奄奄一息,肩上还压着京中富贵人家订购的荔枝。
肖战不由得有些反胃,又不好太拂怀临的面子,所以在怀临满怀期待的眼神中,无比艰难地挑起一颗荔枝看了看,算是卖他个面子。
然后他咳了一声,开始说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