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橙色塑料椅子和黄色福米加桌子的咖啡吧。
祈、真名和春夏坐在最新式的整套调理台前面等待着菜肴上桌。
集正在调调料。
“就算是春夏,祈和真名姐姐三个贪吃鬼,这个菜量也吃不下吧?”
“集,我肚子很饿。”祈说。
“我没事!我不是小孩子了!快点啦,快点!”春夏说。
真名站起来,隔着桌子戳了一下集的头。“集,你不知道姐姐我多久没有吃到过东西了吗?”
“话虽如此,自从一个星期前你被救出来,每天都这样吃的话迟早会长胖……嘶——痛痛痛!别拧我耳朵啦姐姐!”
集担心过真名无法适应获得实体后的生活,可真名很快就恢复到了能进行日常生活的地步了,现在已经完全是个普通的人类少女了。
桌上很快摆上一盘盘新鲜的糕点、三明治、蔬菜沙拉和寿司,食物在耀眼的光线下看上去非常精神。还有类似泡茶用具的物品,放在矮矮的架子上。终于不用再研究启示录病毒的樱满春夏最近开始对泡茶讲究了起来。对于现在的樱满春夏博士而言,自己亲手泡茶是件更富有意义的事。她顶着一副如专业职人般认真的表情,将茶注入于茶杯里。茶杯上有著华贵而高雅的装饰。
窗外阳光灿烂,院子里的青草拖下长长的阴影,草坪上点缀着紫色的花朵。
集看向窗外。历经浩劫的白骨圣诞树耗费了一个星期进行修复后,外观也大致变得有模有样了。
四散的瓦砾、半毁的外壁、还有那些机甲残骸——虽然没办法说已经全部清除,但之前的惨状如今看来已像是一场梦。
既然都发生了那么惨不忍睹的战斗,为何不干脆舍弃这座建筑,直接拆了重建不就行了?集悠哉地如此心想,虽然事情可没那么容易说拆就拆说盖就盖,不过反正不是花他的钱就是了。
“一切总算都结束了啊。”集感慨道。
突然。
怎么了吗?真名突然变得一点精神都没有,很是低落的样子。
“真名?”祈问。
“啊,咦?什么,我没有在听,你们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就是你突然沉重下来,我有点在意,你没事吧?”祈说。
“啊……嗯,有一点呐,因为看到小祈和集,就不由自主地想到特里同,如果他在的话就太好了,那孩子,是为了救我,结果却……”
她托着腮望向窗外,眼神飘得老远。阳光照进屋内,把屋子照得光明灿烂。这像是在参加葬礼,她心想。无可否认,她的感觉就像面对死亡一样,亮到能烧焦你的双眼,冷到能穿透外套和线衫,在皮肤上激起上一层鸡皮疙瘩。她沐浴在窗户照进来的阳光下,光线被她头上的水仙花头饰折射,在地面上映出花朵。
“啊嘞,气氛怎么突然变得怪怪的?是因为我吗?”真名问。
另外三个人点点头。
“不怪我啦,是因为特里同那个家伙现在还没有到啊,会不会他突然有急事?来不了了?”
“姐姐,涯五分钟前刚联络我们说五分钟后到,你忘了?”集无奈地提醒到。
“叮铃”一声,咖啡吧的门被推开了。涯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来。他穿便装和他穿西装一样挺拔潇洒。
“哎呀,抱歉抱歉,我来晚了。好久不见啦,准确来说是一个星期没见吧?”涯说。
春夏笑着说:“是啊,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先点了这几个家伙喜欢吃的,你要吃点什么?”
“什么‘这几个家伙’,明明里面也有春夏阿姨喜欢吃的东西……”真名说。
“真名,不可以这样揭穿长辈啦!”春夏把真名的脸揉来揉去。
集趴在桌上,叹了口气。而就在他们这样交谈时,周围又多了无数道的惊叹目光。本来祈和真名这一对宛如双胞胎的美少女已经吸引了不少目光,现在涯一出现,周围的人就差忍不住尖叫了。涯是个英俊的“希腊天神”型美男子是原因之一,更大的原因是因为他还是现任的日本最高指挥官。
看到活生生的总指挥出现,周围人能不激动吗?
女服务生红着脸把菜单递给涯,涯点了一杯红茶和一块橘子蛋糕。
最近一个星期里,只能用一个忙字来形容。被各方媒体命名为『最后战役』争相报道的消灭启示录病毒的事件,一反其夸张的内容,以小得惊人的损害规模宣告结束。但是对战达特的涯身受重伤。
虽然之后涯一直昏迷没有参加选举,不过他就任是众望所归。他在之前已经对日本的未来提出过构想。他对日本的前景充满希望。他认为,日本在启示录病毒消灭之后必定能迅速发展。不仅是提出看法,他还无数次救日本于水火。人们都认为他就是大家所需要的、能够建立新世界的人,一个受过战斗洗礼、却又具备理性观念且有前瞻性的人。所以涯一醒过来就成了日本的最高指挥官。
涯自己只记得在对真名说了一句话之后,突然感到很困,很难忍耐睡意。看得见的东西渐渐不见了,感觉渐渐消失,周遭的一切变得模糊转暗。那时的感觉对他而言极度鲜明到产生疼痛。好像被剥下全身皮肤拋在户外承受风吹雨打,他这么判断自己的现况。
后来,有人赶来的气息传来。那个人握住他的手,叫他坚持住。靠在那个人的怀里,他感到疼痛渐渐平息。各种感觉虽然还过度强烈,至少全身的皮肤没被剥掉这一点让他松了口气。于是,他意识到自己能够思考。总觉得很久没找回能够思考事物的脑袋了,不过很久是什么意思。
外面那好久不见的天空,是飘著厚厚云朵的蔚蓝青空。空气清新得令人舒畅。微风徐徐吹来,摩擦著树叶沙沙作响。气味也有所不同。是澄澈清净的生命气息。那个瞬间所感受到的一切,让他的心灵平静了下来。
晴空万里,风和日丽,他知道这个世界再不会灭亡。
人们聚集过来说各种各样的话。还有呼吸吗?快叫医生!伤到哪了……之后他也记不清了。
“涯,四分仪先生抱你出来的时候可吓死我们了,你浑身都是血。现在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你今天来晚了,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集问。
“没有,我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今天是四分仪他们非要跟着我,说是要保护我,其实大概是想玩,我就只好给他们所有人都放假一天了。”涯说。
春夏说:“都忙了一个星期了,大家想放松一下嘛。也就你这个病号最悠闲。你身体真的没问题了?明天可是你的就任典礼。”
涯也笑了,说:“我还觉得不用什么就任典礼,只要发表一下讲话就行了。没想到大家都坚持举行典礼。”
“当然了,日本人民十年的痛苦终于结束了,你的就任典礼当然要隆重,这也标志着日本进入新时代了,新的日本的诞生,如同所有的新生儿一样,伴随着鲜血与痛苦,而它降生时的尖锐哭号,宣告着它的敌人的死亡。你这个最高指挥官就与民同乐吧。”
“供奉院翁再三要求,于是我只能把典礼的事完全交给供奉院集团了。虽然我说简单些就行,供奉院翁却不同意呢。”
涯想起供奉院翁知道日本解放的消息时的神态。
老人家的眼角泛出泪光,感慨万千地说:“再过几天,老夫就不能用这种口气和你这小子说话了啊。”
“你工作上的事还顺利吗?”春夏问,“对了,还没恭喜你成了日本的最高指挥官呢,因为之前击败联合部队,你还有对布防在全世界的区域军进行指挥的立场,获得的权限比过去还要大多了呢。”
“没什么……那只是头衔罢了。”
“实际上不是那样吗?有什么问题?”集紧张地问。
涯摇摇头示意他放心。
“所谓的组织,越是庞大就隐藏越多问题。就算隶属其中的大家都是抱着善意在行动。”
“原来如此……不过,你的脸色看起来比以前好,我放心多了。”集说。
“的确,跟站在前线的时期比起来,现在的生活变得很有规律。集那边怎么样?你有好好训练吗?”
“涯,我有乖乖在接受训练啦。因为不知道何时会发生什么事,训练内容甚至变得比以前更严格了,老实说,真的有够吃力的。。”
“唔,毕竟那就是我的命令呀。”
集“嗯嗯”地点点头。
——要是在训练中放水,等到将来发生事情的时候让祈遇上什么万一,绝对会后悔。被大家这样说服,集也无从反驳了。
结果就是,集从今往后都要接受不只是运动社团程度,根本就像军队等级的严苛特训。
“其他国家没对日本动什么歪心思吧?”
“目前其他国家看起来都相当安分,至少表面上是如此。”涯将蛋糕送入口中,以悠哉的口吻继续说道,“很多国家都私下派了使者来到了日本。询问我有没有一同联手歼灭另外的国家的意愿。”
“诶,那涯你是如何回应的?”集问。
“我回答『要是出手相帮的话,就要把打下的领地割让六成至七成给我国』。”涯说。
听到涯露出狡猾的笑容这么说,集不禁爆笑出声,害得他呛咳了起来。祈从椅子上起身,轻轻摸着集的背部。
终于平复下来的集,苦笑着看向涯说道:“你可真会抬价,不想发动战争就直说好了,干嘛恶作剧呢。”
“不不,这还算是保守的开价哦。他们听了后事情就此作罢了,这不是挺好的吗?你们最近过得怎么样?”涯问。
春夏又怜又爱又惜又疼地看着祈和真名,压低声音对涯说:“这种事作为母亲我当然不会说出口……不过我好像突然有一对儿双胞胎女儿一样,祈和真名像两个洋娃娃,每天都可以玩换装秀啦,让人感觉很开心呢,相比之下集这个儿子越看越招人烦是怎么回事。”
“春夏,你完完全全地说出口了哦。”集哭丧着脸说。
“涯,你不知道,之前祈被抓走,真名姐姐又刚刚恢复,现在春夏简直把她们当成两个小公主,每天都是她们要吃这个,他们要吃那个,她们的房间要有花,她们的小玩偶要洗干净……关键是,这些活都要我来干,我真是……”
“你是我们家里唯一的男人,干点活怎么了。”春夏说。
“樱满黑周博士的死,真相您也都知道了吧?”
春夏的笑容里有一丝伤感:“我一直以为我和哥哥产生隔阂,是因为我没有认真征得他这个一家之主的同意,擅自决定和黑周结了婚。没想到他是因为我的结婚对象是黑周所以和我疏远。他一直恨着黑周,甚至杀了他。明明他们之前是那么要好的兄弟……茎道修一郎他,他是个可怜的角色,他不能面对现实,也不能面对世界,一生只是找借口来逃避。这种人生来就自己在导演自己的悲剧,我不恨他,我可怜他,也轻视他。”
“……那么之后集有什么打算?”涯问。
“我想去挑战各式各样的东西,先找到做起来自己会觉得开心的事情。然后就是……那个……总之我想像现在一样继续上学,训练,过平静的生活……还有……和祈谈一场甜甜的恋爱。”集说出这番话时,心中满怀的心意既温暖又体贴。
听到他的话,祈露出了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说道:“——没问题,集。”
涯看着深情对视的集和祈,沉浸在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成就感中。
那两个人应该是没问题了。因为不管未来有什么挑战,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再也切不断的坚韧羁绊。
“这样事情算是圆满落幕了吧?”集说。
“是啊,我们战斗了那么久,算是值得了。”涯说。
一起吃完饭后——
“春夏阿姨,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单独和特里同聊一聊,可以吗?”真名看向涯。
涯点点头。
两个人一起沿着小径散步。
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真名低着头。
应该笑吗?应该害羞吗?还是该看着他的眼睛?或者就保持现在这样?要吸气?还是吐气?怎么呼吸来着?
“怎么了真名?”
“呃……虽然是我要和特里同聊天,但我也不是很清楚该说什么才好……特里同,那个,我可以一直叫你特里同吗?我想这样叫你,可我怕这个名字会让你想起十年前那些事……”
“我不介意,你喜欢怎么叫都可以。”
真名勉强重拾冷静,在叹了一口气后看着他的双眼。
“特里同你的人生……还真波澜壮阔呢。”
“嗯?你指什么?”
“啊,就是我看到的那些吧,居然在只是幻影的时候就可以看到那么波澜壮阔的战斗……就我看起来战斗这类事对你来说好像挺频繁的,但我几乎没有那种经验啊。”
“只是战斗而已,没什么。”
“……但那个实际上是骗人的吧?”真名说。
面对这个问题涯扬起眉毛,然后过了一会儿后笑了。
“真的。真名,战斗对我来说就是那么回事,很平常,没什么特别的。”
“对不起,我把你的人生弄得乱七八糟。让你去战斗,让你伤痕累累,甚至后悔不已想要将自己的存在抹杀掉。我知道你一直都想要拯救我。明明我也想要在远处守护着你,可最后,还是你为我付出。特里同一直是我的骑士,你在我的前世,也在我的来生,你在我的希望和怀念里。除了你,我的人生充满黑暗,就像是一个等待审判的死囚。”
真名抬起头看向他。试着审视自己内心深处,却还是找不到像是恋爱情感的东西。
“我一直不明白该拿内心的某个念头怎么办,也不知该怎么称呼那样的心情。不过,我现在稍微明白了一些。随著内心的思绪成形,我也头一次看清了困扰着我的烦恼。真的,对不起,我想我对你,没有恋人之间那种爱,我不是你所希望的那种伴侣。既不十分了解你,也没有和你共同经历什么。我已经得救了,我希望你不必再心怀伤痛,不必让拯救成为一种永远的负担,你应该腾出心中那个珍贵的位置,好让上帝派出一位更出色的天使接替我,好好地爱你。”
涯微笑着摇头,说:“真名,你不必抱歉,你没有让我伤心,有种感情并不是爱情,最后却超越爱情。我对你就是这种感情,十年来,我得到的欢喜比痛苦更多。”
十年前真名的毁灭,让涯把浅浅抱持的梦想,给予了名为「拯救真名」的方向。然而,梦想本身却是在经过漫长的时间后,在他的内心自然而然地形成的。
真名听他这么说,不由笑了起来。
“这样就再好不过了,我真怕自己让你伤心……但是你瞧,最终……你还是让我安心了。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会遇见理想的人。喔,但如果想要找比我更美的美女倒是没有。”
“他是个男人。”涯说。
“是那个戴眼镜的军师吧?”
“真名,你见过他了?”
真名点点头。“你在平台上晕过去了,是他把你救走的,我当然看见了。他是个怎样的人?”
“对我来说,他是个很重要的人。这件事就算到现在也没改变,所以……如果在他看来,我对他来说,也拥有类似意义的话……”
涯不说下去了。
“好啦,不用说下去也行,我知道啦!那你让我抱一下吧!”
“真名?为什么啊!”
“因为这样下去让人有种输了的感觉!听好,站着别动!”
“你那种气势不是要抱人吧!”
看见真名亢奋地张开双臂,涯有种遭到熊袭击的恐惧感。
“咦?”
身体所碰到的,却是温暖、柔软的少女本人。
“……真的辛苦你了,特里同。我以朋友的身份向你道谢。还、还有……那、那个……你很帅喔。”
真名满脸通红地这么说完便放开涯。原先呆呆看着她的涯,脸上表情化为苦笑。
“……该怎么说呢……果然还是小时候那个真名呢。”
“赚、赚到一个拥抱,怎么会是这种感想啊!”
“与其说赚到,不如说比较像是强迫中奖……”
他叹口气。
真名扬起脸看他。
“特里同,你自己也值得拥有一个骑士,如果他已经出现在你面前,就接受他试试看吧。你看,他不是在那里吗?”
“什么?”
真名笑着用眼神示意他。
涯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四分仪在远处站着。他一直在那儿,只是站在那里,就像可以靠着的一棵树一样。四分仪就是这样一棵种在他身旁的树,当他走远的时候,也不会发牢骚,他知道他会回来的。
“去吧,我先回去了哦。”真名说。
涯朝四分仪走去。
“很可爱的女孩子,她就是真名吧?”四分仪问。
“你看到了吗?”
“我眼睛就只注意着你啊。”四分仪定睛凝视着涯的脸庞。
“明明是一路跟踪我吧,你个老狐狸,不仅狡猾奸诈,而且老。”
“这样说也太伤我心了吧,难道说被漂亮女孩抱过就嫌弃起我了?”
“这个嘛,也说不定,因为你已经是老人家了。”涯说。
“真会损人,不知道你这样的性格到底适不适合当国家最高领导人。”
“放心,仅限损你,对于其他人我会保持当一个善解人意的领导的。”
“真是感谢你这让人一点也开心不起来的特殊待遇啊涯!”
“所以,你跟着我干嘛?”
“是因为担心啊。”
“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一直想拯救这个女孩,她对你意义非凡,你和她约会,你说,我能不担心吗?你已经害我产生了这样的感情,我担心万一你不负责任地爱上其他人。”
”——哪、哪样的感情啊?”涯的声音显得有些不自然。
四分仪凑过来抚摸他的额头和眉骨。涯不由自主地闭上双眼。
“就是……这种……感情。”
听见声音意外地贴近,涯瞬间睁开双眼,没想到四分仪的脸庞已经近在咫尺。
“你靠那么近干嘛?”
就在四分仪的嘴唇即将贴上涯的唇之际,背后匆然传来数道清嗓子的干咳声。
“两位究竟想在光天化日之下柔情蜜意到什么时候?”
只见绫濑、查理、鸫、达利鲁、阿尔戈、大云、研二、嘘界等人都站在路旁。
“你、你们几个……”
涯用惊讶到目瞪口呆的神情看着他们。
“给你们放假不是让你们来跟踪我啊。”
“还不是担心你的安全哦。”阿尔戈说。
“我不是说过很快回去吗?”
“最后开战之前,你也说过你会回来,对吧?结果嘞?”
出乎意料的提问,让涯浑身抖了一下。
众人都认为自己有面带笑容,然而内心的愤慨以及笑容背后散发的氛围却是欲盖弥彰。
“呃……结果我不是回来了吗?”
“战斗的经过,我们已经听过了。之后的诊断,医疗队也说过了。真要说的话,虽说对外宣称康复了,实际上你现在不还是因为医生们不准,所以由四分仪先生代行指挥吗?”
涯斟酌了用词半晌──应该说从大家来看是在找借口,结果似乎没找到,垂头丧气地说:“抱歉。”
“就是啊!涯你真的是每次都爱乱来……!”
“不可以再这样了,你不可以再做这种事。请你多依赖一下我们,不要选择自己一个人牺牲生命。绝对不可以再这样了。”
“……抱歉。”然后,涯忽然促狭地笑了。那是许久没有看到的,淘气的笑容。
“不过,你们也是一样吧,为了最后一战拼上命什么的。”
阿尔戈吓了一跳,全身僵住。
“……当然没有。我们以自己的生命为先啦。”
“真的吗?我晚点会问集或是谁哦。”
“集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才不会老实告诉你呢。”阿尔戈摆着架子说,结果涯加深了眼中的笑意。
“这样说等于是承认了。”
“咦……啊!”
“话说啊,你们今天到底为什么跟着我?”涯问。
“嘿嘿,想看看涯拼命想拯救的女孩子是什么样嘛,没想到有意外收获哦。”阿尔戈脸上浮现得意洋洋的窃笑神情。
“你们……”四分仪皱眉反应并非出于难为情,而是略有生气的表现。
“看戏就看戏,既然看出来了,好歹应该保持沉默呀。我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想一举拿下,你们还这样阻挠我。”
“哦——你所谓的一举拿下是指什么事?”
“这个嘛——”
四分仪拖长声调,原本想要维持自己的高冷风格,但人有了心上人之后都想要炫耀。经过内心一番激烈的斗争后,他决定就范。
“我爱上涯了。”
涯瞠目结舌地看着四分仪,足足过了好几秒钟,“咦?”的傻眼声才自他嘴里脱口而出。老实说他知道四分仪的想法,但没想到四分仪居然不要脸地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不过他还来不及说什么,嘘界已经抢先一步发出嘲弄的声音。
“唉——搞什么鬼,没想到居然真的说出口了呢。”
“什么意思?你们都知道吗?”
“这种事我们老早就知道了,”嘘界彷佛感到十分无趣似地回应,“不过,这种事情可是不分先来后到的哦,在我心里恙神涯是只属于我的东西。能与他建立爱情关系的就只有我一个人。我完全没有要让给别人的意思,跟某个早就放弃的人大不相同喔。”
“谁说我已经放弃了?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不会轻易死心的。”研二说。
“什么啊……”涯觉得脑袋已经无法思考了。
一阵风从身后吹向前方,涯和葬仪社的同伴们,终于在这片大地上吹起了新的风。这阵风吹去了积累的尘埃,捎来了明亮的光辉。
最后大家好不容易各玩各的去了。
日暮时分,涯和四分仪两个人理所当然般顺着街道往前走。就这样,他们融入在了街道之中。此刻,这个事实让他们感到仿佛是奇迹。但是,这份奇迹终有一天会变成普通。那大概是谁都无法阻拦的,时间潮流的力量。
“涯。”
“怎么?”
“能,和我牵牵手吗?”
“……”
“那个……不行就算了。”
涯把头别向另一个方向,但指尖轻轻触碰到了四分仪的手。四分仪感觉到了,立刻握住他的手。
一直没能牵到一起的手,此刻终于十指交缠,握在一起。
今后,他们终于能靠近对方了。无论有什么无法让步的事物,有什么无法相互理解的部分,如何地南辕北辙,即使如此,还是能够为了相伴左右而努力不懈。两人没说出口,但是——都明白了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