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回收

黑压压的云层层叠叠，让人联想起壮硕的肌肉。天空飘着雨，雨势虽然不大，却仿佛永远不会停止般连绵不绝。

“嘘界给的情报不完全是真的，虽然他指出的漏洞在供奉院集团的确存在，但真正让他们被控制的不是这个。”研二说。

“就是说，供奉院集团现在另外有个漏洞掌握在GHQ手里……”

涯产生自己的脑袋在演奏死亡金属音乐并猛甩头的错觉。然后，当他突然想到某种可能性后，脑袋的混乱顿时停止。不只是脑袋，或许连呼吸和眨眼都停止了数秒。

“怎么啦，你啊。”

一边听着研二的询问，涯内心的拼图总算凑齐。

研二目睹他苍白的脸色，担心他是否又会因为操劳而倒下。但涯的时间却彷佛忽然继续走动，他一下子站起身，说：“开会。”

“涯，你说要回收现有的疫苗，进行安全检测，你没开玩笑吧？”阿尔戈说。

“很遗憾我没有，我正是为这件事来征求大家的意见。我已经知道茎道修一郎的阴谋了。首先他让祈‘看到’病毒爆发的征兆，他知道我们别无选择，只能与他们合作，接下来他让嘘界送来那条情报，供奉院集团当然会完善那个漏洞，之后他们就会放松警惕，殊不知真正的漏洞还在GHQ手中。他们随时可以对我们的疫苗做手脚。所以我想回收现有疫苗进行检测，大家有什么看法？”涯说。

“可是，之前的几批都没问题啊。”阿尔戈说。

“这就是可怕的地方，之前的都没问题，民众当然越来越相信我们，等到有问题的投放出去，他们会毫无防备。一旦出了问题，他们会认为是我们葬仪社在‘投毒’，那么之前我们所有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全部检测一遍需要不少时间，这样突然切断疫苗的供给，可能会出乱子。”四分仪说。

“其实没有那么麻烦，茎道修一郎的根本目的是屠|杀，只是混进去少部分没有用，而将大量的产品分散掺杂进去只会增加露馅的可能性。我们先按批检测，一旦某批中掺进去别的东西就暂时淘汰这一批。剩下没被淘汰的再进一步检测。”

“真不明白，”阿尔戈说，“那个茎道修一郎既然这么想让大家死，干嘛不直接杀呢？兜这么大的圈子。”

“东京有多少人？虽然一个个杀总有杀完的时候，但他的野心不允许他等到那时候，他需要可以爆发式杀|戮|的机会。白血球是一个，已经被摧毁。启示录病毒是一个，同样没有得逞。或许还有其他的，我没办法全猜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现在怀疑，他可能会借我们的手投放的‘某物’是另一个，我们必须行动。等待检测疫苗的这段时间不一定会让患者死去，但有问题的疫苗是一定会夺走生命的。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人再提出什么问题。

“那我就这样安排了。散会吧。”

涯说完就立刻把任务部署下去，相关人员都行动起来了。

他回过神来发现会议室里的大家都还没散会。

“怎么了？”

“涯，就是，觉得很奇怪啊，你是首领，想做什么都可以直接做，没必要征求我们的意见啊。”绫濑说。

“那从下个月开始就不发工资了怎样？”涯笑着说。

“诶，工资还是要发的！”绫濑说，“可能我表达的不好，我的意思就是，战略上的问题都听你的，你可以下命令，就算不这么体贴地把理由告诉我们，我们也会听你的。”

“体贴什么的倒也不是，先前和GHQ合作就是我自作主张，现在想想，我应该先征求你们的意见才对，说不定有更好的办法呢。”涯说。

“幸亏你没说，不然我们全想不出办法可就丢人了。”阿尔戈脱口而出。

大家都笑了。

涯继续说：“葬仪社现在发展壮大了，但面临的问题也比之前的更复杂。我不能像从前那样只根据我的视角来判断。假如我下匪夷所思的命令，你们或许会听我的，但没法理解我的做法。你们是葬仪社的一员，本就有权利提出看法，我觉得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是好事，如果有分歧，把它摊在桌面上就是了，会讨论到一起的，大概吧。所以我想，今后再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命令，我就这样和你们商量，如何？”

“会不会太麻烦？”研二说，“想出办法已经够难了，解释什么的难上加难，除非你有分身术，要么你就等着把自己累死吧。”

“这次我感觉研二说得有道理哦，”绫濑说，“你的看法更前锐，有时候就算你解释了我们也可能没法理解，就像之前去救那些居民的行动，你解释了很多遍但我们还是自己行动了。”

鸫说：“要是你认为你的做法是对的，你可以直接行动，不过要是你愿意解释给我们听，我们当然很高兴啦。”

涯点点头，说：“我明白了，就是说我会努力解释，你们会努力去理解，就算我们在某些问题上有不同看法，最后你们还是会服从我的命令。大家是这个意思吧？”

“没错。”

“那如果我说从下个月开始不发工资……”

“驳回！”大家异口同声地说。

涯忍不住笑，他一下子感到自己与大家之间又亲密了许多。如此相互体谅，相互理解，如此祥和的氛围，使他感到无限的幸福，同时也莫名地感到一种恐惧。

只是这样做，够不够改变前方的道路，如果他们能理解那当然好，可如果他有什么做法是他们永远没法理解的呢？明知道别对不可避免的事情使劲反抗，听之任之反而会容易些，但他还是想尝试着得到理解。

他脑子里不停想着事，表面却若无其事。接着，他不想了，反正不管怎么样他都得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