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碍眼

　　抱着这种惴惴不安的心理顾以深回到了自己目前的位置上，一边走一边看哪里看起来有空位。可惜的是桌子数量和人数完全一致，没有一个空着的座位。看着一些人的样子，他想起来某些坐一起的人好像在军训期间就比较熟络。

　　“怎么他看起来是个左右逢源的老好人，却没有人给他占个位置和他坐一起？”他越想越生气，其实他也没想开始就剑拔弩张的，只因为他本来就没有计划和大家搞好关系，又和大家都基本没说过话，看他不顺眼以后就格外放大了这一点。

　　但是也无计可施，因为他没有相识的人，哪怕是军训睡在他旁边的人他都没有讲过话，只有偶尔几个人和他讲话他答应过几句，这样就没有办法开口去找人换座位，只能暂且接受这个安排，估计下午的班会时间就会有座位上的安排。

　　顾以深还以为刚开学会稍微轻松一点，会循序渐进地变吃力，结果上了一上午的课之后，他整个人都是半懵状态。老师们好像都火急火燎的，自我介绍都不超过一分钟，也没询问大家的情况，就开始上课了。他感觉自己每门课都听得云里雾里的，估计只是自己基础太差的缘故。开小差的时候看着一副认真样子的周辞北，他更觉得厌恶。

　　“别装样子了，恶心，切。”

　　一上午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度过了，浑浑噩噩地到了放学时间，周辞北却还是一脸阳光的神采，顾以深瞟了他一眼之后觉得更生气了。

　　“那先走了，下午见。”

　　周辞北居然还微笑着和他告了个别，还和周围的人都告别了一圈。顾以深没说话，连点头都没有，慢吞吞地整理着自己的东西，想等周辞北走出教室门他再出去。等到周辞北的身影一消失在门口，他立刻松了口气。

　　“以深！”

　　他抬起头，宋阳在前门向他招手，他指了指后门，宋阳把手高高抬了起来，做出个赞的手势，他把没收拾好的东西胡乱一堆，就走到了后门。看着他的样子宋阳笑了。

　　“是不是有点听不懂了？”

　　“不是，一点都听不懂。”顾以深认真地说，他真的脑子里都空空的，一上午都在想自己要和宋阳一样就好了。

　　“和大家相处得好吗？”

　　“你怎么像我爸一样，管这么多呢。”顾以深装着有点不耐烦的样子，其实他也有点怕被问到这个问题，毕竟宋阳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和状况，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也一直瞒着他，说越多越容易露出马脚。

　　有些事他也不想让别人一起分担，他总觉得那个后果是他承受不了的。

　　顾以深之前虽然说不上开朗大方，但整个人温和灿烂，和大家也都相处得很好，但在初中时期某个节点，他不仅和比较一般的朋友断了来往，也不想再去认识新的人，宋阳因为和他不在一个班，对他的事情也没太过了解。他也不想把这个转变告诉宋阳，也瞒着家里面的人。

　　他上高中之前偷偷立下了一个目标，用一句很矫情的话对自己说：“就这样苍白地度过苍白的高中吧。”但他没想到自己能靠着美术特长和宋阳进了一个学校，又想和宋阳一起，又不想被他发现自己的状态，就这样矛盾了好久。

　　“总会被他发现的吧，到时候该说什么……”他这么想着，宋阳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想什么呢？”

　　“没什么。”顾以深看了宋阳一眼，笑了一下。

　　“你今天不和我回家吃饭吗？”

　　“不了，我还是过些日子再去打扰吧。”

　　“你来找我怎么就成了打扰了？”宋阳咬着牙作出了一个生气的表情。

　　顾以深笑了，说：“行了，下次就去，走啦。”他说着向宋阳摆摆手，宋阳扁扁嘴，朝他挥了挥手，说：“那晚上一起去食堂，我先走啦。”

　　顾以深点点头，看着宋阳转身离开。一扭头看到了在公交站牌旁边的周辞北。“啧，也太晦气了。”顾以深有点心烦，但也没想要和他搭话，就沉默地站着离他有点距离。

　　没想到周辞北却向他走来，一副要打招呼的样子。“别别别……”他心里疯狂拒绝，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嘴角却越来越低。“别多想，万一他没要打招呼呢。”

　　“嗨，你也坐公交啊，我坐……呃……到光明海滩那趟，你呢？”周辞北走到离他一步远的距离，看了看公交站牌，接着说：“25路，第一次坐，差点又忘记坐哪趟了……”

　　“乌鸦嘴。”顾以深在心里想，一听到周辞北说光明海滩那趟，他紧张地心怦怦跳个不停，正觉得万念俱灰的时候，听到了“25路”。他的心情瞬间好了一个度，他坐26路，两趟车都到光明海滩，但是在前面的岔路口就会分开去走完全不一样的路线。

　　趁着这个好心情他开口了：“真不巧，我坐26路，正好岔开了，不然还可以一起走。”说出口他就后悔了，为什么要这么客套。正这么说着25路就来了，周辞北点了点头，说：“我的车来了，那我先走了，下午见。”整个人温和有礼貌，还有干净的笑容。

　　顾以深心中一动，礼貌性点了点头挤出个微笑，看着离开的公交车，心里想：“怎么这么一个好好的人，我就是觉得喜欢不起来。”

　　回到家把妈妈留下的半成品热过以后吃了饭，看了看电视，画了一点点未完成的画，又去小睡了十几分钟，就又准备出发去学校。

　　下午和上午过得差不多，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顾以深没有因为周辞北对他温和有礼就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改观，也依然在课堂上看着大家认真的样子自己独自划水。到了下午班会时间，班主任先是恭喜大家，接着就讲了个寓言故事鼓励大家，又说自己是新老师，希望和大家能做好朋友。

　　大家开始鼓掌，顾以深想着：“所有老师不都说要做好朋友吗？很多就都还好啊，说得都容易。这么俗气的话还有人鼓掌鼓这么起劲。”接着就看了旁边鼓掌很起劲的周辞北一眼，偷偷翻了个白眼。

　　紧接着说到了座位安排。顾以深对开场白没什么兴趣，但一听到座位安排，本来还漫不经心半趴在桌子上的他立刻打起了精神。

　　“对于座位的情况，我想着按高低和性别排座位太俗气了。也为了公平考虑，大家的座位要前后左右轮流进行调整，同时也想着让一些成绩好的带动一些成绩稍微不那么好的同学，高中预示着一个新的开始，也请后面成绩稍微低一点的同学不要放弃自己，能力稍微强一点的同学也不要太过自大……”

　　顾以深听到这里暗暗点头，想着：“嗯，这个新老师倒还是真的想做些事，出发点也还是好的，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得下去。”接着他又看了旁边带头鼓掌的周辞北，换了只支撑着身体的手，背朝着周辞北，心想：“马屁精，最好把你的手拍烂！”

　　班主任接着说：“我按开着始的入学成绩自己拟定了一张座位表，下周开始就请大家按我拟好的座位表坐。不过这个也不是不变的，以后会看情况进行调换，每次考试后也会重新换，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话音刚落，大家就都鼓起掌来，也低声谈论着这个看起来平易近人的老师。顾以深听着旁边周辞北的鼓掌声，忍不住又想看他鼓掌的样子，看了以后又开始吐槽他：“鼓掌就鼓掌吧，还笑，笑就笑吧还点头，这么专业去做职业现场观众得了。”

　　又交待了一些杂务之后，班主任说：“有没有人想竞选班委的呢？我这里有拟定了一份自己在军训时候和成绩上作参考的名单，要竞选就先自己来，如果没有就按我的名单先顶上。”

　　“别竞选了，老师你直接委任吧。”顾以深脸上没有表情，但是听到这个竞选心里已经觉得麻烦了起来。“别让这些人一直夸自己了，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