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立规矩

说的是次日离开，我俩却未等到天亮，趁着守卫都困乏打盹了，便化作狐狸从宫墙上跃了出去，一路飞掠，待到落魍山下，恰恰看到太阳东升。

　　见我回去，守山的老鸦精似乎很是高兴，煽动者它未修成人样的翅膀，一个劲围着我打转：“胡大人，宫里好玩吗？一定很好玩对不对？要不然你怎么舍不得回来了……白翎不是说你还要在外面待一阵子吗？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被它烦的要命，挥挥手将它拨开，它也不怕我，在天上绕了一个圈又下来，落在我的肩头上。这次倒是看脸色，知我心情不畅，它便乖乖闭上了嘴巴，除了偶尔会哇哇叫两声，也未再乱问别的。

　　我没去与梵析打招呼，就直接回了自己先前的洞穴，一直以来，白翎都是跟着梵析住在山顶的几排木屋里的，我却是因为想要清净，便自己在山腰上找了个山洞栖身。

　　待到山洞入口，老鸦精便扑扇着翅膀“哇-哇-”的飞了出去，方向自是奔着山顶那边。　　

白翎跟进洞来，四下瞅了一瞅，这才一屁股坐在我的石床上，笑道：“看来梵大人对你还是挺上心的，离开这么久了，洞里竟然没落灰，想必是天天让人打扫着呢。”

我在洞中走了一圈，手指不经意的在石桌上划过，抬手指尖未见任何灰土，于是便笑笑：“这次你怕是说对了，梵析或是真的不开眼看上我了。”

　　白翎朝我吐吐舌头，一副恶心的不行的样子，我假装未看见，对着洞口安静的望着，心想那人知道我回来了，会不会急急的赶来见我？

　　只是我等了半晌，老鸦精都飞回来了，却仍是未见他的影子。

　　“梵析呢？”我问。

　　“梵大人说他很忙，顾不得你，让你歇息够了就自己弄点东西吃，之后就该干嘛干嘛去，左右这落魍山你也熟的很，用不着专门抽出空来招待你。”

　 老鸦精尖着嗓子，将梵析的话重复了一遍，我听他这令人厌烦的声音，心里不快又起，低喝一声：“滚”

　　他却未依言真的滚出去，而是直直落在我的石桌上，小眼睛乌溜乌溜转了两圈，声音刻意压低了几分：“胡大人，大家听说你回来了，都等在洞外要跟你请安呢。”

　　“这又不是凡世，请什么安？”嘴上这么说，我还是抬步出去，就见洞外已经乌压压跪了一片。我目光扫过，似乎但凡是有点修为的小妖都跪在了这里。

　　“都跪着干嘛？我才下山多久，怎不知落魍山竟有了请安的规矩了？”

　 见众妖无人敢开口，老鸦精便又扑扇着翅膀落回到我的肩上，压低声音凑到我耳边解释：“胡大人上次派白翎回来，不是说要立规矩吗？说看着宫里的规矩甚好，落魍山也要照份儿来。”

　　此话一出，我心里顿时了然，对着洞口大喝一声：“小崽子，你给我滚出来。”

　　白翎讪笑着出来，看模样似乎是自知理亏，一脸讨好的看向我：“祖奶奶，有何吩咐？”

　　“你那次回来，究竟做了什么？”

　　“我没做什么呀，就是依着祖奶奶所言，给他们立了立威，你看，多有成效啊。”

　　我看他一脸谄笑，知他回来定是没说什么好话，我被人从宫里赶走，心气本就不顺，此时再瞅向他，便不自觉有了怒意。

白翎见我脸色变了，就知我是真的怒了，心下也觉不妙，忙收了脸上的笑撒腿就跑，我却又快了他一步，手指挥出，再次将他妖灵封了起来，只是这次却未如上次那般给他留了变化的时间。

白翎反应不及，狐狸身子嘭的一声摔在地上，痛的他嗷嗷乱叫着跑回了洞中，样子好生狼狈。

　　 我揉揉脑袋，看着跪了一地瑟瑟发抖的众妖，暗叹自己刚刚太冲动了，着实不该当着这么多妖的面惩罚白翎。如此，我便更坐实了喜怒无常的传闻，再也解释不得了。

　　“都回去吧，以后不许再弄什么请安了。”

　　我挥挥手，不耐烦的打发他们，有几个胆小的，似是得了赦令，一站起身来便跑了个没影，其他的 也是松了口气的样子，稀稀落落的开始离开。

　　我瞥了一眼从刚地上起来的宁全全，突然叫住她：“幕影怎么没来？”

　　宁全全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慌忙道：“幕影她这几日恰逢修炼的瓶颈，离开不得，所以就没过来，请胡大人恕罪。”

　　“离开不得？”我冷笑：“捉弄了我的狐狸，她怕是不敢来见我罢？”

　　宁全全脸色刷的变的惨白，她身为榕树妖，本体就立于碧落潭边，听我口中一说，她自是知道什么意思，若我要找那幕影麻烦，她说到底也无法幸免。

　　白翎那次回来，得罪的可不止是幕影一人，宁全全更是他重点警告之人，那几日她眼睁睁看着白翎被戏耍，心中想必也是暗爽，于是便抱了一副看好戏的心态，从头到尾都未出来阻拦。

　　估计她也想不到我会这么早回来，若我在外再玩个一年半载，到那时候怕是也早将这件事给忘记了。现在我提起了，摆明了就是要清算的样子，她又怎能不害怕？

　 我知道她心里在担心什么，只是我这人虽说脾气不好，却不会平白做些迁怒于人的事情，今日就有心放她一马，于是我未再多看她一眼，便抬脚向着落魍深处方向掠去。

　　慕影知我来了，当即就从水底浮了上来，尾鳍触及地面，化作了莲步轻移，待至我面前，便缓缓跪下，以首伏地。

　　以她的聪明，自是知道我来的意图，只是她未做任何辩解，只是静静的跪着等着，如此安然的举动，倒使得我不知如何责难了。

　　“罢了，看在你献上石头的份上，我就暂且饶了你，日后你记得，我的狐狸，即便是你看着不顺眼，也得给我忍着，若再有下次，定不饶你。”

　　“是，谨遵胡姐姐教诲。”

　　 我低头瞅一眼她，顿时想起宫中女人那份假惺惺，眉头微蹙：“你还是如他们一般，叫我胡大人吧，这声姐姐我听得腻歪。”

　　 她将身子伏的更低：“是，胡大人。”

　　“我知道我仗着修为在落魍山作威作福，你很是看不上，心里也嫉恨我霸着梵析，不过是因为你打不过我，才只能忍着。” 我略一停顿，最后看一眼地上的慕影，缓缓转身离开：“你应该明白，梵析已将落魍山给了我，即便哪日我没了修为，落魍山依旧是我说了算，只要你在这里一日，一日便要受我的管，所以，最好收起你的小心思。”

　 “是。”过了许久，慕影才在身后轻不可察的应了一声，我知她心里仍是不服的，只是这世道本就如此，寄人篱下便需忍气吞声才能活着，除非你有能力将局势扭转，否则再有不甘也是无济于事。

　　回去的时候，白翎正窝在洞中石床上生闷气，我走在床边坐下，伸手轻轻碰触一下他的前腿，只是一碰，就疼的他嗷的一声惨叫，扭头狠狠咬住了我的手，好巧不巧，便咬在了之前的抓痕之上。

　　我吃痛，呵斥： “只是封了你的妖力，怎的你连灵智都退化了？见人就咬，这跟外面的野狐狸有什么区别？”

　　白翎缓缓松开嘴，几滴鲜血便顺着他的咬痕渗透出来，他扭过头去，将脑袋继续搭在被子上，声音越发的委屈：“我本来就是野狐狸，若不是你和梵大人把我捡回来，说不定现在我早就被什么东西给吃了，我命都是你们的，惹你生气发火，我就随你处置好了，你要是还觉得不解气，那我就把命还给你。”

看他这副样子，便是心里再有火气也发不出来了，我伸手于他小脑袋上满满捋着，看着这个平日里在我冷嘲热讽中养大的小崽子，语气不自觉缓了下来：

“封你妖灵，是因你这次做的着实过了，梵析一向待人亲和，从未以强势欺压过众妖，而今你却要让他们来我面前立什么规矩，即便是因为害怕来了，他们心里又怎会服我？妖性本就暴戾，如今被强压着低头，心中怨言会越积越盛。若我之后能顺利度过天劫还好，但如不幸真如你先前所言，经不住那天雷灰飞烟灭了，日后谁还能护得了你？梵析吗？他能保你无性命之忧，可若别人只是欺辱于你，而不伤你性命，他又有何种理由为你出头？”

　　白翎依旧是赌气不理我，狐狸鼻子隐隐抽搐着，似是已经哭了。

我便将话题一转，道：“你知我刚刚去了何处？”

“去了哪里？”这小子终是忍不住心里的好奇。

我淡笑，将他小心从床上拎起，抱入怀中：“我去了一趟碧落潭，我既已回来，自是要为我的狐狸出出气。”

　“真……真的？”白翎用力吸吸鼻子，双眼红红的扭过头看着我：“都已经过去好几日了，你还去找她？”

　　“那是自然，我胡大人的狐狸可不是随便谁都可以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