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回忆

嵇杭放下那兔精，心里算着时辰。果然不消半刻，顺渭阜巡查兵到了。那领头的亲兵自御剑到临两崖上空，徐徐道“乞谅，崖上哪位仙友在此修习？”

　　嵇杭提剑站起，发丝顺冠垂下，掺入龙纹中。眼底波澜平静，微启唇道“是我。”

　　领头亲兵闻言向崖上望去。见到自己剑下之人，吓得连忙收了灵剑，落到崖上。屈膝抱拳道：“属下不知济元君在此，多有冒犯，请济元君恕罪！”嵇杭还是一副寡情面孔，只道“无碍”，便带着大梵鹿御剑走了。亲兵恭敬送行，直至嵇杭走出两万里，方才抬头。

　　他自是不敢盘问济元君。于是也揪过那稽灵问道：“方才云子洞内为何灵流运转异常？你细细禀来。”这稽灵脑内又是一阵迷糊。张口便将嵇杭教它的说辞一字不落的禀上。亲兵听了，也只当是上仙灵力深厚，收放时不慎搅乱灵流罢了。于是又带队去了别处。

　　且说这位稽灵，自巡查兵走后半个时辰脑内才渐渐清明。只觉得这一天过的惊心动魄，竟还有幸得见济元上仙。暗自感叹其一表人才，果如传说中一般英武不凡。

　　另一边，傅越与嘉菱也到了东流峰。

　　天地初开时，日月同辉。源始大地受灵辉灌溉，自分六界，滋养出五属灵族。永碌谷气候湿润，河潭湖泊众多。其壤内灵植可长数千万年不死，故偃水凤栖居。曲辽丘四季分明，多风少雨，为杜生犀所栖。漠乌原地域辽阔广袤，四季如春，滋养出踏焰驹。松和林境内多高山，终年白雪皑皑，冰天雪地里便生出了雪婴熊。西宁境中多养奇珍异兽，亦长邪物精怪一类，并未生源始灵族。而顺渭阜为其他五界环抱，钟灵毓秀，便养了九爪麟龙一族。

　　至于这东流峰，乃是源始大地上离辉光最近的一处。经过数千万年的辉光炙烤，成了大地上唯一一块焦土。天地分后日月辉光渐趋柔和，这东流峰受灵气滋养倒也孕育灵植灵兽。然数千万年来无人问津，便成了蛮荒之地。

　　傅越身处东流峰，恍惚的看着身边的妻儿，自觉这九万年像是一场梦。

　　九万年前。

　　伶韵仙子“阿越，明日别跟你爹去化屏山了。随娘去顺渭阜赴宁常宴。”

少年傅越鼓着脸不满道：“我不去，每次都是老样子，我可守不了那些规矩！”伶韵仙子“一派胡言！那宁常宴上可有好多永碌谷的仙子呢，你可去给娘勾搭个儿媳妇回来。”

小傅越瞪着眼“娘要那些仙子做儿媳妇，她们可眼高哩，只瞧得上顺渭阜那些九条腿儿的龙!”傅越的娘懒得和他打嘴仗，伶韵仙子“少废话了，明日辰时动身，你敢不去老娘打断你的腿！”

说毕，直奔徽舫给他挑行头去了。小傅越踢了踢在他娘嘴里断了无数次的腿，准备收拾点灵器去化屏山上躲两天，只教他娘找不着罢。

他爹正从外面回来，见他这样，傅朗“年年都躲，今年便随你娘去吧。你不是天天说想见顺渭阜的嵇杭吗？听说今年他也赴宴。”

傅越闻言一愣。嵇杭今年竟也赴宴？

三万年前五大世家子弟曾开武坛比试，自己却因捉拿化屏山中的碧尾蝎受伤，灵脉受损。爹便不许他去，只让二叔家的弟弟傅淮去了。那时嵇杭一战成名，众世家子弟中竟无敌手。自己倒摩拳擦掌想请教一二，却苦于无缘见面。如今既他也赴宴，不妨去会他一会。心里这样想着，小傅越却嘴角一撇道：“哪个天天说想见他，爹你别瞎说。”

　　他爹知道他这是应了。又看儿子这脾性，自己大抵是得不着永碌谷的仙子做儿媳了。到底苦笑两声，不去管他。

　　第二日卯初刚过，傅越便被他娘从床上提起来好一通打扮。单雪松袍就换了七八件，更别说那些个羔裘狐裘的披风了。折腾了半个时辰，他娘只觉得他穿哪件都好看。索性让他自己挑一件。

这倒不是她看着自己的儿子好，傅越的确长得俊朗，五官如雕琢出的一般标致。可惜他不爱抛头露面，故也鲜少人知道松和林有个风流倜傥的世子。

　　傅越不爱打扮。平日里他只穿青衫，觉得干净利落。今日便也只选一件天青色的外袍，腰间系一管裂冰箫，脚着踏云靴，并不系披风。

且说这外袍。天青色乃是松和林中独有的椣枝染就，胸前的雪熊暗纹乃银线混着冰丝绣成。故虽一眼望去是天青色，波光流转间却熠熠闪着雪光。衬着傅越的人物，当说绝世无双。他娘自然满意，无需多言，二人便起身赴宴去了。

　　及至顺渭阜界前，二人收了灵器，步行入界。此时宴还未开，众世家皆可在界内游观，正是一幅热闹景象。

及至界内，入眼便先是一块紫纹石碑，上篆顺渭阜之来历渊源。一条九爪麟龙盘踞碑上，威风凛凛。

粗观这顺渭阜中街道，只觉雅致古朴，似身临梵境。可若仔细观瞧，这街道的地砖竟全由月光石铺就。入夜之时可散发似月柔光，灵波荡漾，犹如白昼。便可知这顺渭阜财大气粗也。

　　二人方行至入宴主道，忽见东北方界门打开。无需界门弟子通报，单看那似水波潋滟的衣裙，众人便知，永碌谷仙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