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收到来自医院的死亡通知的时候,易遥正在网吧里做游戏代练
用陈一楠的话说,她是大概天生吃这碗饭的
她玩得了刺客流,也能hold住奶妈流;能玩幻星这种以精致画风取胜的游戏,也能在绝地王者这些偏竞技风的游戏里玩出名堂
所以,网吧里的网瘾少年们初见易遥张口便是小矮子,后来一口一个“遥姐”、“遥神”,改口改得贼溜
这时,一群少年眼巴巴地看着易遥接过陈一楠的电话,空着的那只手操纵着游戏小人寻找掩体
“你说什么……”
“你是林凤华的家属吗,她在石安街买菜的路上出了车祸,……很抱歉,我们尽力了……”
游戏里快速奔跑的小人怔住了,被对方一枪爆头,她呆呆地把陈一楠的电话物归原主,然后推开人群向医院跑去
“遥神,你去哪?”
“遥姐,怎么了”
原本在看她打游戏的少年们纷纷问她
易遥没回头,她被深深的恐慌和自责攫住,大脑昏昏沉沉,本能地抗拒着电话那端传来的讯息
赶到医院的时候,医院的大厅干净敞亮,拿着病历的人排队抓药,病愈的人在家人的搀扶下走出电梯
一身洗的发白的蓝白色校服显得她更加单薄而瘦削,她喘着气,有些茫然
被陌生人包围的恐慌和无助一瞬间席卷了她,她忍不住想往后退,想逃离这里
却被一个陌生的声音喊住
“你是易遥吧”易遥看向那人,说话的是个儒雅俊秀的男人。
易遥低头,注视着男人名贵的皮鞋,不说话。
“跟我来。”
“你知道……我妈妈在哪儿”易遥红着眼抬头,看到男人点头后,复又低下。
她默默跟上男人,在一间光线冷白的房间里见到了她。
她睡着的样子一直都是这么温柔吧,只是弄堂的小屋里太黑了,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她。
那天,吃完那碗清汤面,母亲也笑得很温柔。
果然上天对她是吝啬的,给了她短暂的温暖,又连本带利收回。
“我很抱歉。”
易遥刚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男人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我妻子她患有双相障碍症,你妈妈当时被她缠住,没有躲过那辆货车。”
易遥没说话,她不知道什么是双相障碍症,大抵是一些精神上的疾病,她抬起头,直直地看向那个男人,问:“那她呢,死了吗?”
“你母亲,她很善良。她推开了我妻子。”
“善良?”在地狱里摸爬滚打的人,有什么资格言及善良,这两个字真是再讽刺不过了
“她临死前说,希望我能收养你。”
易遥真正知道了什么是诛心之语。
那天,易遥失去了相依为命的妈妈,也再也没有出现在网吧里。
妈妈的死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死死的缚住,她无法走出昏暗的弄堂成为他人偿还恩情摆脱愧疚的工具,就像她无法接受保险公司给出的巨额赔款,也无法再像以前一样心安理得地到网吧赚钱
妈妈的死,否定了她的一切努力
也许,正是她所谓的拯救把妈妈推向了死亡的深渊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易遥便整夜整夜地无法入眠,她的精神越来越差,渐渐的无法跟上老师讲课的速度,成为了好学生里的堕落者,被老师反复拿出来警戒其他同学
易遥不在意,自从妈妈离开后,她不能接受自己过得好,她近乎自虐地折磨自己,哪怕学校里开始传言她有精神病,她也不在乎,毕竟,在更早的时候,被人堵住质问“你知道你妈是个表子吗”,而她能面不改色地绕过那人走过去的时候,她已经坏掉了
易遥察觉到流言发生变质,是在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