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十六
红尘（十六）
可有想过再回莲花坞吗？
当然！
做梦都想。
魏渺渺再登上云梦的船只的时候，只觉得恍如隔世，昔年同师姐师兄弟们在船只上玩耍打闹的情形，似乎还历历在目，恍若昨天。
只是，这故景依旧，心境却不复当年了。
当年，温氏作乱，师兄弟们死伤一片，不夜天一战，就连师姐也不在了。
魏渺渺忍不住眉头一皱，只留下轻微叹息。
众人议事，魏氏兄妹深知不是什么受欢迎的人，又不忍看见江澄悲戚的模样，索性便避开人群去了江氏祠堂。
自从叛逃江氏以来，十六年了，他们未曾回到过这里。
灯火阑珊，院外有莲花的香气扑面而来，魏渺渺同兄长，蓝湛就着灯光给江叔叔虞夫人行了礼，却意外发现了属于他们的牌位。
那两个牌位隐藏在暗处，不细看倒真不容易发现。
兄妹俩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在莲花坞里，能做这件事的人也只有一个人了。
他们认识的阿澄啊，向来是个面冷心软的人啊。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江澄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身后，目光里尽是悲伤。
魏渺渺心中不忍，正准备离去，却又听见他道，“魏无羡！魏渺渺！你们就打算这样走了吗？”
“不是说好了，等我做了家主，要辅佐我的吗？”
“你们为什么说话不算数？为什么？”
他声声哭诉，自是有百般无奈与悔恨。
魏无羡心中大动，“阿澄……你实在不必……”
可未曾想，他话还未曾说完，那边江澄便几步冲了过来，抱住了魏无羡。
“魏无羡！你知不知道，这十三年我是怎么度过的？阿爹阿娘不在了，你们不在了，阿姐也不在了，就只剩下阿凌……”
“师兄……”
魏渺渺忍不住动容，蓝忘机见状倒是更自觉了些，伸手将她揽在怀里，细心安慰。
往事随风，既是无奈，又是心疼，魏无羡师兄弟倒是头一回这般和谐地相处在一起。
金凌同蓝思追赶来的时候，看见这么个场景，也是格外诧异。不过，仔细想来，倒也正常，云梦双杰，从来就是同为一体。
“舅舅！”
金凌向来惧怕江澄，喊了一声，又缩在原地。
魏渺渺看得好笑，忙见着江澄将眼泪擦干，一脸正色，“又怎么了？”
“出事了！”
众人对视一眼，神情凝重，谁也不曾想过，这番事故会与金光瑶有关。
弑父弑兄，火烧妓院，这种种行为，令人发指。
谁曾料到昔日人人称赞的敛芳尊会成为人人喊打的存在？
魏渺渺心下叹息，眼看着姚宗主之类上蹿下跳只觉得心头作呕。
当然，最为人不齿的，当为秦愫的身世。谁曾料到她会是金光瑶的妹妹？兄妹乱*伦生下的孩子，大多为痴呆儿，怪不得金如松必须死，他若不死，必将露馅。
魏渺渺想起那女子恬静温柔的模样，只觉得惋惜。
世人皆苦，只不过那位小姐也太苦了些。
*
云萍城是云梦江氏的附属之地。
魏渺渺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金光瑶买下的地方，会是一座观音庙。
那莲花座上的观音不同于其他庙宇中的威严，反倒很是温柔，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
观音庙香火鼎盛，明日却要关闭斋戒，未免有些古怪。
兄妹俩同蓝湛商量一二，决定夜探观音庙。
“汪汪汪！”
不知何时，金凌牵着那条狗冲了进来。
魏无羡浑身一颤，这才发现了玄机，不知何时失踪重伤的金光瑶竟然挟持着泽芜君走了出来。
苏涉为虎作伥，连忙命人放箭。
“金凌，快跑！”
魏无羡等接二连三地从屋顶上飞了下来，还没来得及反击一二，就眼看着金凌被抓了回来，不得不束手就擒。
这倒霉孩子！
魏无羡翻了个白眼，心中不耐，“敛芳尊，这是做什么？”
金光瑶笑着，摇了摇手中的细线，笑得渗人，“只要夷陵老祖，画影仙子，哦，对了，还有含光君，不做些什么，金凌一定会好好的。”
“小叔叔，你……”
金凌又惊又吓，脖子上也是血痕累累。
“金凌！金光瑶！你究竟要怎样才肯放过金凌？！”
“那就请各位，自封灵脉吧。”
“不……不要……”
魏渺渺同兄长，蓝湛对视一眼，干脆利落地封了灵脉。
“为什么？”
金凌眼中含泪，分外委屈。
“金凌，别怕！我们都在！”
魏渺渺忍不住安慰一二，还没来得及多说些什么，便被苏涉推的踉跄，险些摔倒。
“别碰她！”
蓝忘机狠厉出声。
苏涉却是不以为意，“想不到含光君也有今日？”
他声声讥笑，仿佛要将旧日被逐出蓝氏的不甘全部和盘托出。
“出卖同门者，蓝氏不留。”
蓝忘机的声音仍是冷冷的，苏涉刚想动手，却被金光瑶阻止了。
“是，宗主。”
看他毕恭毕敬这般模样，倒像极了狗腿子。
魏渺渺忍不住暗叹一声，出师不利啊！
她望了望兄长，又看了看蓝湛，只觉得分外郁闷。
难不成，真要等死不成？
“吱呀”一声，观音庙的大门突然开了，一身紫色衣服的江澄突然闯了进来，心急如焚。不用想，必然是因为仙子的求救。
“金凌！”
“舅舅！”
“金光瑶！你这是做什么！”
江澄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是对打，却因着金凌束手束脚，突然被苏涉暗算了一下，打倒在地。
“舅舅！”
金光瑶微微松了手，金凌便跑了过来，扶他坐在魏无羡身旁。
“你们也被打伤了？”
江澄面有厉色，三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摇了摇头。
魏无羡摸了摸龙须，“不啊，我们是自愿封了灵脉，任由敛芳尊处置。”
“你们！”
江澄简直没眼看他们，索性坐正了身子运功疗伤。
苏涉去而又返，反倒把聂怀桑给抓了回来。
后者没心没肺，反倒还冲着他们笑了笑。
魏渺渺看得只咋舌，忽然又听到几声惨叫，原来是金光瑶派去挖东西的人全都中毒身亡了。
金光瑶躲避不及，手背上也中了毒，苏涉慌忙用手帕扎紧了金光瑶的手腕。
可是，金光瑶依然关心挖东西的的情形，再次回去查看，挖出来的是一口棺材掀开盖子一看，里面赫然躺着聂明玦的尸体，且头颅和身体已经缝合完毕了！
众人皆是惊吓，泽芜君更是大怒，“阿瑶究竟想要做什么？！”
金光瑶满脸惊恐，根本说不出话来，显然事情出乎了他的意料之中。
“泽芜君只怕误会了敛芳尊。看他一脸惊恐，显然并不知道，这其中的东西已经被人调包了。”
“那个人能神不知鬼不觉查出敛芳尊干过的所有事情，且还能保住碧草和思思不死，揭穿敛芳尊的真面目。这就说明，那个人此时此刻一定在角落里看着敛芳尊。说不定啊，那个人说不定也不是一个人呢！”
魏无羡此言显然是故意吓唬金光瑶，让他疑心是聂明玦所为。
灯火摇曳间，蓝湛看见苏涉胸前发现了千疮百孔的恶诅痕。
“是你！”
“敛芳尊为何要栽赃陷害我？我们之间根本无冤无仇！”
金光瑶仿佛听了什么笑话，“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不是有仇恨才会陷害，总也要有人捅出第一刀才是。”
魏无羡冷笑连连，听见他又道，“即便我不给金子勋下咒，也迟早会有人对付魏公子的。因为魏公子看似侠肝义胆，放浪不羁，在我看来却是到处惹是生非，到处树敌。只要阴虎符在你手中，即便在不夜天不失控，魏公子敢担保一辈子不失控吗？”
金光瑶承认了一切，江澄怒目而视，泽芜君也是痛心疾首。
见此，金光瑶倒不死心般又开始了挑拨离间，故意提及穷奇道一事。
魏渺渺黯然神伤，却又来开口反驳，“不，我是自愿的。我并非是为了金孔雀，而是为了师姐。”
师兄妹三人对视一眼，竟然破涕而笑。
魏无羡懒得听金光瑶说这些，反而故意提起已经死去的聂明玦，质问金光瑶是如何杀死聂明玦的。
说话间，魏无羡吹着口哨就操纵了金光瑶怀中的阴虎符，只见黑气由外而内，天空中电闪雷鸣，显得更加恐怖。
黑气围成了霸下的影子立在门外，金光瑶本就害怕聂明玦的死，此时更是觉得聂明玦死而复生，来找他报仇了。
众人正疑惑着，金光瑶又将金凌拉起来做了替身。细线斑驳出丝丝血痕，魏渺渺忍不住心疼起来，“金凌！”
忽地一声巨响，温宁持刀闯入，径直劈开了观音庙的大门。
“温宁，你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在外面等吗？”
“不是，魏公子，我控制不住它了！”
“是啊！母亲，舅舅，我控制不了他了！”
思追心急，口中的他必然是赤峰尊了。
而霸下凶暴，刀光直直冲着金光瑶而去，金凌又惊又怕，却不料温宁用手挡住了刀锋。
“公子，快！我坚持不住了！”
见状，金光瑶反倒送了手，推开了金凌，自己被那霸下直接砍下了右手。
蓝忘机弹琴控制霸下，魏无羡接过江澄递过来的陈情开始吹奏，霸下才渐渐回到了棺椁中。
忽然聂怀桑一声尖叫，霸下突然又冲了出去，杀了苏涉。
众人这才相信，是赤峰尊回来复仇了。
蓝曦臣奉劝金光瑶不要再有别的动作，否则会取他性命。
就在递药的过程中，聂怀桑突然惊呼，“二哥，小心！”
蓝曦臣反手一剑就捅进了金光瑶的胸膛之中。
这番状况出乎众人的意料，金光瑶更是忿忿不平，“好个清河聂氏，好个一问三不知啊！没想到我最后竟然遭载到了你的手里！”
“蓝曦臣！我自问负尽天下人，独独没有对不起你！”
“阿瑶！”
金光瑶的血低落在棺材之上，整个观音庙都开始摇晃倒塌。
金光瑶绝望地看了一眼蓝曦臣，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来杀他，反而将他推了出去。
从前香火鼎盛的庙宇就此一片废墟。
谁自问又了解谁呢？
魏渺渺看见聂怀桑捡走了那顶帽子，神情恍惚，方才想问的话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不管如何，怀桑啊，是个好人。
他既然有本事操纵这一切，何必多复活一个人？没了魏渺渺又何干？
*
风波过后，天下太平，魏无羡牵着小苹果走在宽阔的道路上，悠闲自得。
听到妹妹要跟蓝忘机回到姑苏蓝氏，也不惊吓，反倒很是赞同，“这样也好。你和阿苑都待在姑苏蓝氏，我也能放心。况且，你也是时候该入蓝氏家谱了。”
魏渺渺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要去哪里？”
“我……”
“魏婴……”
“是啊！你不回莲花坞，还想去哪里？”
江澄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金凌赶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谁做梦都想回到莲花坞。如今，却想一走了之！魏无羡，你自己许下的诺言，难不成都要忘记了不成了？”
“是啊！魏……大舅，留下来吧！”
金凌难得出了声，满眼都是泪水。
“我……”
“你什么你，渺渺也就算了，你还不跟我回去。”
魏渺渺看得自家兄长吃瘪，忍不住偷笑，“好了，蓝湛，我们现在可以自己回去了。”
“好。”
“走吧，温宁。”
“渺渺，那公子他……”
“是啊，阿娘，我们不管舅舅了吗？”
“管什么？你舅舅他心里高兴着呢。”
怎么能不高兴呢？是莲花坞啊！
是梦里都想回去的家。
魏渺渺同蓝湛相视一笑，只觉得莫名其妙地欢喜起来。
渺渺红尘，能与你相遇，真好！
作者清欢记canda红尘篇全部完结，后续如果有番外会发出来。暂时比较忙，没有更新。接下来的单元可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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