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无故人

（1）

星星从天穹坠落，远方海日的地平线撕撒余晖，灸光逐渐昏暗。夜幕悄然而至，黑色的禽鸟盘旋在摇曳的枯树上空，更是添加一分诡谲。

年幼的狐妖有着一双毛茸茸的耳朵，孑然一身站立于断壁残恒之间，月亮的光辉明亮而柔和，墨色浸染的夜空包裹繁星。

没人知道她为什么会站在那里，只是身上有些发紫的淤青和勒出红印伤痕，似乎刚刚脱险于什么灾难之中。

那样微弱的光打在狐妖的脸上，穷乡野僻的荒芜之地是极其危险的，即便真正有威胁的家伙不屑于出现在这种地方。

微微阖眸鸦睫倾泻塌陷，一双美眸瞪的溜圆，注视着黑夜中扑朔荧光的蓝眸，眼睛的主人也在注视她。

那是一个长相极为清秀的少年。

少女认得他，因为雷狮海盗团闻名遐迩。他们向来放纵自己的危险与野心，游走于随时步入杀机的世道，迎接他们老大一腔孤勇、放弃权力所要追求的自由。

面前这个少年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善茬。

“如果不想被吃掉的话，跟紧我。”

一句话，轻飘飘的，没有什么分量，传入狐妖的耳边，在这个月亮猩红的夜晚格外安心。

那独有的嗓音夹杂着磁性，却多半连尾音都带着稚嫩。言简意赅的举动当机立断，猫妖步履姗姗，轻盈的身躯，行走起来非常迅捷。

可刚才那个女孩明显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太过薄弱的力量，使她无法跟上猫妖的速度。

人形的妖侧身一瞥，放慢了脚步。

“…谢谢，我是缇米勒，你呢？”

似乎察觉到她没什么恶意，猫妖吁出一口浊气，没有作答只是抬头望风景。烟雾氤氲景象飘忽，云翳缠绵悱恻，光风霁月，煞是好看。

“卡米尔。”

缄默间吐出一个名字，旭日从东方破晓，淡淡橘黄划破长空，想起记忆中模糊的身影，那是她依赖的母亲。娘亲说，妖怪要懂得报恩。

“雷狮海盗团的人…那他是人类吗？”

（2）

如此长亭古道繁华世间，这场似梦似幻的遨游旅程像是水蜜桃味的奶油蛋糕，令其甘之如饴，甜的发腻。

当年的小狐妖长大了，出落的愈发白净，眉宇间并无缕缕阴霾，没什么表情的面庞上200年来一如既往。

她是来寻人的。那个令她一见钟情且把她带出山谷的少年，他说他叫卡米尔。

谎言编织的假面终于露出丝丝笑意，也许少年不记得了，他曾经在无意识的情况下顺手救过一个微不足道的生命，却让一只妖苟延残喘到现在。

“他会不会嫌弃我呢。”

缇米勒有种刻在骨子里的自卑感，明明儿时不是这样的，明朗的笑容常常挂在嘴边，给人无尽的希望和力量。

暮风掠过山野，拥抱走向归途的人们，其间还带着沁人心脾的麦香，缭绕在鼻尖，勾起苍凉的故乡。

这街头小巷甚是热闹，缇米勒很快就被一串糖葫芦吸引了注意，圆溜溜红艳艳的，外面裹着糖浆，闻起来甜甜的。

那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是个心地善良的小伙子，玛瑙绿色的瞳眸，身后还跟着一对双胞胎，缇米勒觉得他们很眼熟。

“安迷修，糖葫芦。”

（3）

已经进入青春期的狐妖在商人小贩那找到了卡米尔，那个少年还如第一次见面那样，不苟言笑，偏偏就是自带万种风情的光环。

少年眼中的星光黯淡，只剩一潭大海般深邃的死水，那样冰冷孤独令人窒息的温度，冷彻骨髓。兴许是没有买到糖葫芦的原因吧。

“卡米尔，回头看好吗。”

少年柔软的发丝看起来毛茸茸的，顺滑的自然散落在耳鬓，红色的围巾遮起大半张脸，帽檐拉低蓦然回首。

人群来来往往，车水马龙。少女单薄的身影就这样淹没在其中，这是卡米尔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很多年前月光下的那个人。

（4）

春去秋来，候鸟迁徙，不晓其间已逝三百流年，缇米勒就这样一直守着，守着一个不会给她回的人，守着一个让她受尽委屈的人。

后来狐妖才知道，那家伙根本就不是什么人类，他啊，是一只九尾猫妖，那么强大的妖兽，怎么会看上自己啊。

“娘亲说，妖怪要懂得报恩。”

N. 念旧

---《灯火阑珊，无故人》

后记.

把缇米勒捡回家的那一晚，卡米尔梦见了一个人，面庞模糊不清，她是笑着的，轻轻地说。

“那我再等你几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