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琰午夜惊醒,想起了那人初来时,暗卫告诉他那人做了噩梦,醒来时坐在床上再无眠,白天他去时又是一副淡然的样子,他想听到那人的心声,想那人对他卸下伪装,最后,却是将那人变得更加隐忍。
也不知今日,那人会不会又多想什么。思及此,便睡不住,披了衣服走向外面。
守门的太监见萧景琰推门出来,忙道:
万能龙套“陛下有何吩咐?”
萧景琰“没事,到处转转。”
见太监欲跟上,萧景琰抬手阻止了他,接过太监手中的灯,
萧景琰“你去休息吧,不必跟着。”
万能龙套“可是……”
萧景琰“嗯?”
万能龙套“是,奴才告退。”
萧景琰一人踱步至梅苑,便看到了月下独酌的一袭白衫,月光照在那人身上,仿佛下一秒便会乘风归去,他一震,喊出了声,
萧景琰“长苏。”
梅长苏转过头来,看到他也是一惊,起身走向他,
梅长苏“陛下怎半夜来此?”
萧景琰“先生怎半夜在这独饮?”
梅长苏不答话,走回了凉亭,萧景琰紧跟其后,到凉亭中,自觉为自己倒了酒,
梅长苏“陛下可知何为酒不醉人人自醉?”
萧景琰“方才先生一袭白衫月下独酌,便醉了景琰。”
梅长苏“你!”
梅长苏被萧景琰说的脸红,连那满腔的惆怅的散了些,
梅长苏“陛下何时也学会花言巧语了?”
萧景琰“面对先生你,总要会几句的,不然可说不过你。”
梅长苏“那如今陛下可满足了?”
萧景琰“先生,你明明知道的,景琰唯一的心愿便是你可以陪着我。”
梅长苏“我这不是陪着陛下吗?”
萧景琰“你人是在这,可是心呢?”
梅长苏“我的心属于谁,陛下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萧景琰“……”
萧景琰沉默下来,是了,他该是最清楚的,不管是林殊还是梅长苏,亦或是苏哲,那心都只给了一个人,可是,
萧景琰“那心属于萧景琰,不属于大梁的帝王。”
梅长苏“帝王之路本该如此,景琰,你悔了吗?”
梅长苏问的认真,萧景琰看着那人的眼睛,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身为帝王的自己,突然笑起来,
萧景琰“我倒是纠结起这来了,不管我是谁,总归有先生陪着的,不是吗?”
梅长苏也跟着一笑,是了,不管怎样,他们两人,总归是分不开的。
纵然让对方都痛苦不堪,纵然自己万分不愿,也没什么,他们两人,那是入了地狱,也不能分开的,大概也只能算是并蒂花,生不能在一起,死便同归罢了。
萧煜自小受梅长苏指导,与梅长苏的关系甚至好于萧景琰,总喜欢往梅长苏那里跑,萧景琰也就借口去看萧煜总往梅长苏那跑,实际去看谁,大家都心照不宣。
萧景琰除了在皇后这方面不合人意外,其他地方倒真是无可挑剔,这也就导致,这人年纪轻轻就落下了一身病,梅长苏每每看到这人生病,不心疼是假的,但嘴上却从来不说,只是玩笑来一句,
梅长苏“你这样不爱惜自己,是想着早日还我自由吗?”
萧景琰也只是笑笑,
萧景琰“是啊。”
他们看似说着玩笑话,却比谁都清楚,这是真的,真到他们用命在实现。
萧景琰终是倒下了,倒得毫无预兆,梅长苏来不及悲伤,一边教导萧煜掌管朝政,一边安抚众人的情绪,几日下来,人消瘦了不少,却无人顾得上,自静太后过世后,真的很少有人去关心他们了,只剩了两人互相取暖,如今,又倒了一人,只余了梅长苏一人,独自支撑。
万能龙套“先生。”
见萧景琰的贴身侍卫来找自己,梅长苏心漏了一拍,来不及等那人说什么,径直跑向萧景琰的寝室。
萧景琰换了衣服,神采奕奕,梅长苏站在门外看去,终日阴郁的脸上不由浮现出笑容,笑着笑着,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真好啊,还能看到这人精神百倍的样子,还能再陪这人一日。
萧景琰向来看不得人哭,尤其是梅长苏,忙走到梅长苏身前,不顾身旁的人,伸手擦着这人脸上的泪,
萧景琰“你哭什么?看到我病好你不高兴吗?”
梅长苏“高兴啊……真高兴……”
梅长苏半哭半笑的回答,推开萧景琰的手,自己抹了把脸,拉着这人走进寝室,外面的人自觉离开,留了足够的空间给这两人。
言豫津得知萧景琰的情况,愣了愣,悄声向周围人吩咐了什么,勉强牵了牵嘴角,终是只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萧景琰“小殊,如今,你可高兴了?”
梅长苏“高兴什么?”
萧景琰“你自由了,再没人能困住你了。”
梅长苏“怎样算得了自由,没有你,这牢笼如何冲破,不如随你去好了。”
萧景琰“你啊……”
梁帝薨,太子太师自请入皇陵陪葬,太子萧煜登位,追封萧景琰为靖武帝,苏哲为文献公,自此,这世间再无了萧景琰和梅长苏,他们俩人的故事却经久不衰,世代相传。
万能龙套“话说那先帝与太师啊,像极了并蒂之花,生错了性别,生错了家世,生错了时代,但却终是入了一棺。”
生不能相守,便换死同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