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

魏婴感觉到一股粘稠的液体正从戒鞭打烂的皮肉处蜿蜒流出，同时嗅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魏婴心里有点哀——我怎么就穿了个白衬衫呢，一会儿蓝湛醒来看见背上的血又要心疼了。

他只好一边忍着痛不叫出声，一边努力胡思乱想。

江澄注意到，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魏婴脸上的血色也在一点点流逝。不多时，他的脸色已经比身下跪着的石阶还要白上几分。

玉阶上殷红的血迹还没来得及干涸，就被新流入的鲜血覆盖住了。

白玉阶又染上了鲜艳的红，像是白茫茫雪地里突然生出了无数朵红色的曼珠沙华，那是极美的红色，却红得触目惊心。

会客厅里的众人面色不比跪着的魏婴好看太多。

蓝涣挣扎着上去阻止魏婴，被聂淮一干人等拦了下来。

他眼睁睁地看着魏婴跪在冰凉的玉阶上，然后戒鞭毫不留情地落了下来，重重打在那个瘦削单薄的脊背上。

一鞭，又是一鞭。

第十九鞭下去，魏婴的背后渗出了鲜红的血迹，连带着染红了戒鞭。

“这样不行，”蓝涣都不知道自己的眼里什么时候蓄满了泪水，他现在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得了重感冒的人，“这样下去要出事。”

他比蓝湛还要清楚冬君令的毒性，尽管魏婴已经停止了咳血，身体也在一点点好转，可是那玉石对于肺部的损伤依旧是极其严重的，即便他们已经用了最好的药物治疗，成效也是十分缓慢的。

他自己生生扛住了一百戒鞭，一半原因是因为身体底子不错，另一半是因为行刑的是自家人。

可是魏婴本来就有肺部旧疾，那是爆炸案时为了救自己弟弟落下的病根。平时喝水呛着都能咳得像是要把肺管子咳出来一样，阿湛更是小心翼翼地照顾着，生怕着凉或是情绪激动引发旧疾。

阿湛要是知道魏婴在这样滴水成冰的天气里，穿着单衣跪在石阶上，还领了五十戒鞭，不知道要心疼成什么样子。

蓝涣提着一口气要站起来，心里想着无论如何他都要拦下谢帆的戒鞭。哪怕是他自己再受二十几戒鞭，也不能再让魏婴胡来了。

正想着，忽然看见江澄动了。

江澄的穴道似乎终于解开了，只见他一把拽起魏婴，自己跪在了高举的戒鞭下。

魏婴像是已经被冻僵了，或者被疼傻了，总之就这么被江澄简单粗暴地拽了起来，也没有反抗。

大家还在啧啧称奇，说江澄真是出息了，居然能管的住魏婴，就听见寒风里送来了魏婴的咆哮声：“江澄你大爷的！耍阴招算什么本事，你给我起开！”

江澄冷冷地说道：“我算好了，你既然要逞英雄，那咱俩就一人二十五戒鞭，不过这件事里也有我的不对，所以我三十，你二十，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魏婴：“……”

愉快你个头！有你这么乘火打劫的吗？！

魏婴深悔刚才没有把持住心神，被冻得迷迷糊糊之际居然被江澄偷袭成功，也算是阴沟里翻船了。

知道拗不过，魏婴索性不管了，半拖半抱起还晕在地上的蓝湛，咬着牙往会客厅走来。

聂淮骂道：“没眼力见的，还不过去帮忙？”

几名清河聂氏的门生忙不迭去帮魏婴。

蓝涣这才松了一口气，回首看了看金光瑶，将一只冰凉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

金光瑶被冰得一哆嗦，却没有松开，反而顺势将蓝涣的手握在自己的两只手心里暖着。

他轻声说道：“江公子大义，二哥不要再担心了。”

蓝涣“嗯”了一声，脱力一般瘫在椅子上，合上了疲惫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