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婴的高中练笔里,曾有“落叶像是一只麻雀在秋日的风里撒欢打滚”之语。
其实这种不羁的比喻一直是魏婴作文的一大特色,有时候那比喻虽然诡异至极但又很是贴切,教语文的邬老师时常喟叹:“魏婴这孩子,大概眼睛生得太明亮了,所以眼光这样毒。”说罢又要开始关于眼为心之苗的长篇大论。
可倒霉的是,饱受邬老师宠爱的魏才子写下关于落叶和麻雀的比喻时,偏偏改作文的是代课的启仁。
启老头高声朗读完魏婴的“大逆不道”之词后,气得眼镜都滑倒了鼻梁上,一根手指颤巍巍地点在他的作文本上:“你去读一读这千古文章,哪里有把落叶比作麻雀的?”拿起粉笔恨恨地写了“落木”二字,“你看看,这古往今来,都是‘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那都是悲愁的景色,怎么倒被你写的如此欢快?”
魏婴站起来辩解道:“那刘禹锡也有‘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之语,不过是景物罢了,安安静静地长在那里,哪里来的悲愁?都是诗人瞎……”蓝湛轻咳了一声,魏婴连忙改口,“诗人寓情于景而已。”
启仁第一次被学生在课堂上怼了回来,瞠目结舌半天才反应过来。
逞口舌之快的后果是,重写。
魏婴趴在桌子上哀号了半个小时,忽然感觉有人在戳他的胳膊,动作很轻柔。
魏婴回过头,一张被纯蓝色钢笔字写得满满当当的A4纸被推了过来。
魏婴懵懵地接过,一目十行地浏览一遍。卷面干净,文风顺畅,用典规矩,端的是一篇满分作文。
而且那字迹和自己的笔迹别无二致。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魏婴双眼含着感激的泪花,看向他的救命恩人。
蓝湛依旧是云淡风轻,正襟危坐,似乎是在专心致志地写数学卷子。
魏婴忍住笑意,认真观摩小古板一丝不苟写作业。
看着看着,魏婴忽然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他看着那个眉目如画的安静少年,伏在桌上一笔一划地写着字,一时有些失神。
蓝湛,还真的挺好看啊。
他觉得,蓝湛清秀里略带冷峻的眉眼,端正挺直的鼻梁,还有薄薄的唇,都好看得让他移不开眼,甚至连他的发丝,还有握着浅蓝色钢笔的指节,都很养眼。
魏婴的心旌摇荡,下一秒就鬼使神差地把下巴压在了蓝湛的胳膊上。
蓝湛的动作一滞。
然后继续写字,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可他的呼吸,却明显急促起来。
魏婴心里暗笑,蓝湛果然还是不经逗。
“蓝二哥哥,”他压低声音软软糯糯地唤道。
“什么?”语音平淡。
“你怎么这么好啊?”魏婴歪着头看他,眼睛里仿佛有星光闪动。
蓝湛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埋下头去。
“蓝湛你这么好,也不知道以后便宜了哪个小姑娘。”魏婴小声嘟囔道。
他感到蓝湛的胳膊微微一动,似乎是要将胳膊抽回,好在他没有直接抽走让魏婴的下巴磕在桌子上,而只是轻柔地挪动了一下。
动作虽轻,传递出的信号却是毋庸置疑的。
魏婴委委屈屈地眨着眼,乖乖缩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