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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吟诗作赋

百身何赎

  莫兰舟为何不放令告昭全派警醒魔族,而唯独只通知他一人?柳鹤之紧蹙眉头,能考虑到的无论是哪种可能都十分棘手,只眼下情况紧急,柳鹤之无暇多想,草草咐了令便一挥袖飞往戌林去。

  

  戌林在苍 穹山南侧,自然环境十分特殊,树木生长走势仿佛是某种大阵的符文,有人言,戌林中多的是阵脚阵眼,寻常人走在其中是必定会迷路的命。林子只有外围处于安全范畴,更林深处凶兽恶鬼总狼狈为奸,党豹为虐。若一个不慎,七魂六魄都要被吃了干净。

  

  柳鹤之一路疾行未敢有半点迟疑,连莫兰舟都对付不了的对手,可想而知魔族此次前来必定是下足了血本,而他们的目的……

  

  “鹤之!!”

  

  急声娇喝兀然入耳,柳鹤之浑身一顿立刻循声望去,视线中莫兰舟满身狼狈,扎起的长发散得乱七八糟,还有一丝正粘在唇角,一身青衣也被烧了一半,素日里裹得严严实实的腿迈在空气中,尽是一片白花花。她单臂撑在身旁树干上,缓住气息吐落文字:“小心,我遇到了个很强的文盲。”

  

  “哈?跑得还挺快你这女的,说谁是文盲呢!!!”

  

  柳鹤之阖目未理会声源,脚下轻点几步跃至莫兰舟身旁,一圈臂腕将莫兰舟带上,再甩手向来人震出灵气。柳鹤之抿唇,沉嗓对莫兰舟道:“你先回去。”

  

  几步安全距离,莫兰舟翻身自己跃下,毫不犹豫咬破指尖,抬手几笔挥毫,血凝成字。莫兰舟将血凭递出,见柳鹤之翻手先挡了一波对方攻击再收下物什,她点点头只道:“小心。”

  

  “喂!!那边那个感觉上去好拽啊,你真的好跩啊!!!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啊?你知不知道现在可是在生死决斗。”

  

  黄发少年呲牙,抬手指着柳鹤之一扬声:“刚刚是小爷我没用什么力,被你随随便便卸去攻击了,现在爷爷我可要认真了!!”

  

  “大炮开兮轰他 娘!!!”

  

  少年未给任何预料,随着话音落下,他的指尖凝出一团赤焰,灼 热巨浪翻山倒海瞬间充斥一方空间,一旁百年树木承不住这般热焰灼烧,噼里啪啦开始冒着火星子,伴随着一路毁灭,火团从少年指尖脱离飞射向柳鹤之。

  

  柳鹤之的目光从巨焰移到燃烧树木,见敌方火球飞来足下一跃半滞空中,心中默念着诀抬手一挥,散发着寒气的水先扑灭了树上的火,再弯成水盾挡在自身身前。

  

  暂时阻挡一炮火球后见威力不减,柳鹤之轻跃直接转移阵地,右手诀一掐,空中迅速凝出刺啦啦的冰棱,柳鹤之衣袖一挥,冰棱划出破革之声飞向少年。

  

  “威加苍 穹兮给爷爬!!!”

  

  少年振声暴喝,一股灵力震动从他脚下的阵法中传来,阻去冰棱攻击且持续向柳鹤之处延伸。

  

  柳鹤之目光一凝,才发现有这隐藏的阵法。阵法与戌林融为一体,气息中毫无突兀,柳鹤之对戌林了解不深,且从踏入至如今也从未有空档能好好查探。

  

  阵眼在何处,又如何破阵,柳鹤之一时间找不到,如若实在不行,用蛮力强破了阵法也不是不可取!柳鹤之相信他的实力。

  

  柳鹤之手握血凭,目光直对少年,这是莫兰舟用精血制出的血凭,他相当于多了一条命,行事自然可大胆些,他在等,等阵到眼前。

  

  黄发少年脚下阵法逐渐扩大,且威力无穷,柳鹤之算是看出来了,戌林中阵脚无数,他这一顿折腾,不少阵法都毁于一旦。柳鹤之刚起手准备猛压灵力破开强阵,却忽然感知到一个普通少年的气息,这是之前一直不在感知范围内的。

  

  黄发少年的阵破坏了那孩子的隐匿阵!柳鹤之只一瞬就想到了因由,他动作一顿,灵力一涩。

  

  不可…不可强破大阵,灵力四散炸裂会把孩子……

  

  “爷最牛兮叼你母!!!”

  

  只一瞬的滞涩,黄发少年亮了眼立刻增强力度刹那将柳鹤之包进阵内,罡风四起,柳鹤之挥手以灵力为盾环绕周身,他抬目望向阵外少年,少年咧嘴嗤嗤笑,尖锐虎牙格外显眼,一副志在必得骄傲样。

  

  现在他在阵内,毫无疑问落了下风,但,至于究竟鹿死谁手……

  

  柳鹤之笑了。

  

  他走向小孩藏身处伸手给他罩了灵力,那孩子迷迷瞪瞪一副刚被罡风刮得疼醒模样。

  

  孩子的黑曜石一般的瞳眸清清亮亮,本是还未清醒的状态,却在看到柳鹤之后旋即一副不可置信模样。孩子的唇嗡动几分,开开合合,无数次话到嘴边,却半个字吐不出。

  

  他怔怔伸手摸向柳鹤之的脸,手只是轻轻覆着,柳鹤之却能清楚感觉到他在颤抖:“这么好看的仙人…我死了吗,我入了天堂吗。”

  

  “……对啊,我一辈子没做什么坏事,奶奶说好人是可以上天堂的。”

  

  “可是死了好不甘心啊…我还没有上过苍 穹山,甚至、甚至连门派试炼都没参加得上,却被带到这个奇怪地方丢了性命……”

  

  小孩红了眼眶,颤抖得更加厉害,他抽抽噎噎,眼里是不甘,却没有怨恨。

  

  “我还没有修炼过,过最想的修仙生活过,我还没有出人头地,让那些不喜欢我的人也愿意来和我做朋友,我也还没有让奶奶骄傲……”

  

  说着说着,小孩“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柳鹤之:…………

  他的脸现在还被摸着,摸他脸的人在哇哇大哭。

  

  柳鹤之没遇过这种场景,也从来不会哄小孩,他一边脸被小孩的手捂得热热的,柳鹤之想了想,把小孩另一只手也拍到脸上来。

  

  小孩不哭了,他眼泪还滴滴答答没淌完,鼻涕水也没流完,此时却是抽抽鼻子,眸中一片迷茫。

  

  两个人 大眼瞪小眼,皆沉寂无声。柳鹤之习惯了温热面不改色,还是小孩觉得有点奇怪,急急慌慌把手抽了回来挠了挠头,先前那副眼角挂泪嗷嗷大哭的样子半点没有了。

  

  柳鹤之心想,原来哄小孩还是很简单的。

  

  “还能蹦哒兮爷无语!”

  

  阵外黄发少年好似看不得两人这般奇怪相处,恶狠狠怒喝,语毕阵中罡风渐息,少年哼一扬声:“爷的《大风歌》咏完了,即兴创作,我可当之无愧魔族第一大诗人!”

  

  黄发少年的叫唤柳鹤之没管,他感知到阵内再无飓风,心中起疑,却也不敢轻易卸下灵力护盾,若是来一出声东击西,不谨慎便是对自己而言的最大凶器。

  

  柳鹤之目光一刻不离黄发少年,这家伙说一出是一出,不能预料这下一步到底会是什么。

  

  在柳鹤之的注视下,黄发少年露齿一笑,亮着虎牙念了咒就消失了去。乘胜追击?阵中下法?他一件没干。

  

  柳鹤之不明所以。但随便黄发少年怎么样,柳鹤之的实力不差,对方若是耍什么计谋他也不怕,他现在只关心是魔族有没有暴 起威胁门派。

  

  这黄发少年实力不赖,却也算不上什么强悍人物。柳鹤之有些好奇,黄发少年是如何把莫兰舟打到那么狼狈的。

  

  莫兰舟实力不差,与他也在伯仲之间,怎么就被这样的一个“文盲”打成不得不求助自己?

  

  “那个,对不起打、打扰了,但是,就是…你、你真的,你真的是仙人吗。”

  

  阻断柳鹤之思考的是身旁传来的微弱声音,声音细如蚊喃,和刚刚摸着脸他脸哭诉的模样天差地别。

  

  柳鹤之想了想他的问题。柳鹤之是仙人吗?旁人都说柳鹤之是仙人,可要他自己说。他顿了声,道:“我不是。”

  

  “……抱...抱歉!!我失礼了我我刚刚,我以为我已经死了然后去了天堂,然后然后我可以、我可以……”

  

  “无妨。”

  

  柳鹤之点点头。先前的话听着像是他被奸人所害,送至戌林,可在黄发少年放阵之前他又被隐匿阵护着…而被保护一事,他本人似乎并不知晓。

  

  柳鹤之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池无川!”小孩露齿笑到,“我叫池无川。”

  

  柳鹤之轻嗯声,他已经打算好破阵出去后将其送入外峰,查出这件事背后凶手,这孩子日后发展如何端看自己。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离开戌林,赶回门派。

  

  柳鹤之自然提运灵力准备一举破阵,却一阵撕扯干痛刺得他脸色一白。

  

  他的灵力被封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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