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众人散去之后，胤禛吩咐高无庸，

胤禛（雍正帝）去告诉熹妃一声，让她准备些膳食，朕和怡亲王都饿了，一会儿过去用膳。

高无庸喳！

高无庸答应一声，转身去了后殿。

允祥起身谢恩。

胤祥（怡亲王）臣弟谢皇兄赐宴。

胤禛皱眉看他一眼。

胤禛（雍正帝）你什么时候能把你这生疏的态度收一收，就是谢谢我了！

胤禛的口气很不好，很显然生气了。

允祥沉默不语，胤禛长叹一声，说道

胤禛（雍正帝）若曦准备膳食还需要些时间，你我共弈一局如何？

胤禛一向冷心冷面。不吃酒不贪色，玩乐吃喝上没有多大嗜好，只偶尔喜欢围棋，也是糟透了的臭棋篓子。

十三阿哥允祥却是阿哥里的棋王，国手**治也只能饶他两子，

允祥抢了黑子，一边煞费苦心地设法下和棋，一边看着雍正的脸色道

胤祥（怡亲王）皇兄，臣弟一直在想张廷玉的话。朝廷一多半的赋税，从银钱兑换差价里叫那些黑心官儿掏走，这……这终究不是事儿呀！

胤禛却突然发火。

胤禛（雍正帝）不下了！总是和棋，没意思！

胤禛将手中棋子丢进盒里，站起身来，盯了一眼允祥没有说话。允祥答应一声“是”忙也站起身来。

胤禛默然踱着步子，良久，倏然说道

胤禛（雍正帝）允祥，你是不是瞧不起朕？

允祥吓了一跳，扑通一声长跪在地，惶惑地说道

胤祥（怡亲王）臣焉敢，君臣分际，下不僭上。臣是以礼数而行。

胤禛（雍正帝）屁话！

胤禛夹脸啐了允祥一口。

胤禛（雍正帝）朕越看你越不像从前的胤祥了！敢说敢为敢怒敢笑——圣祖亲自赐号‘拚命十三郎’！那个你去哪儿了？

允祥忙叩头谢罪，说道

胤祥（怡亲王）此一时彼一时，情势不同……

话没说完，胤禛“砰”地一拳击在棋盘上，黑子白子，棋盒儿、棋盘四周摆的果子杯盏酒器却都跳得老高。

胤禛（雍正帝）朕仍要昔日的拚命十三郎！朕要你做朕的十三太保！

养心殿的太监宫女们已经侍候了这个新主子一个月，还从来不曾见过他大发雷霆。眼见雍正两眼喷着怒火，一脸的蛮狠刁恶神气怒视着允祥，一个个吓得呆若木鸡。

李德全和王喜一干人过去逢到康熙发脾气，都要赶紧过南书房请宰辅们过来解围，但胤禛是什么性格，他们不托底，也不敢造次照老规矩办。

王喜这时候悄声对自家师傅说道

王喜我去请熹妃娘娘来，她应该能劝下来。

李德全皱眉，沉吟了一阵儿，点点头说道：“去吧。”

允祥黑瞋瞋的瞳仁中光亮一闪，随即垂下眼睑，略一思索，平静地说道

胤祥（怡亲王）皇上，您知道，咱们宗室骨肉，自从一废太子以来。整整折腾了十四年！为了这把龙椅，为了拔去我这根眼中钉肉中刺，有人几次设圈套害我，有人派人用毒药杀我，您都是知道的。我这十四年如履薄冰，步步小心，还是着了人家的道儿，被皇阿玛圈禁在活棺材里闷了七年……

允祥的声音已变得哽咽不能自制。

胤祥（怡亲王）皇上……我是荆棘丛里爬出来，油锅里滚出来，地狱里逃出来的人呐！您看我这头发，一多半都白了！您想过没有，我今年才三十七岁！您怎么能指望那个死了的拚命十三郎再还阳呢？……

胤禛（雍正帝）十三弟……

胤禛被他这番如诉如泣的话语深深打动，走上前双手挽起允祥，他的声音也变得有点嘶哑。

胤禛（雍正帝）是四哥想错了。

胤禛拍了拍允祥肩头，背着手绕室彷徨，长叹一声说道

胤禛（雍正帝）你太伤感，我这阵子心事太多，没有顾及你的心境，我是想叫你振作一点……

允祥忙拭泪躬身，说道

胤祥（怡亲王）臣明白……

胤禛（雍正帝）你不全明白。

胤禛长叹一声说道

胤禛（雍正帝）你若是真明白，就该打起精神来！你要知道，我现在是在火炉上烤，你也仍在荆棘丛中！

允祥一下子抬起头来，愕然注视着胤禛，说道

胤祥（怡亲王）请皇上明训！

胤禛（雍正帝）这些日子守灵，我想得很多。

胤禛定睛看向殿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冷风掠过，吹得罘罳旁的铁马叮噹作响，他的眼似乎要穿透千层万叠的宫墙，凝神向外注目着，口中缓缓说道

胤禛（雍正帝）我接到延信传过来的消息，青海的罗布藏丹津和准葛尔的阿拉布坦已经秘密地会见三次，辞去朝廷封的亲王爵位，自封为汗，其实是已经反了。这里的事，用兵兴军在所难免。但在西边打仗，其实打的是钱粮，‘战场’在后方。

胤禛长叹一声说道

胤禛（雍正帝）延信还告诉我，老十四接到我招他回京奔丧的诏书之后，非要带着兵回来，你猜猜他想干什么？是年羹尧和李卫断了他的粮草，再加上前线士兵不愿意跟着造反，所以才不得不只带着十名随从回京，要不然他早就病叩玉门关了！

十三阿哥眉头紧皱。

胤禛（雍正帝）且不说这个，就说咱们的国库，账上的存银是五千万两，可实际上仅有存银不足一千万两，这够做什么使的？钱，都给那起子脏官借空了，先帝爷在位，咱们两个就是专心办这差使，催追各省亏空，结果如何？朕被撤了差使，你被圈禁！

允祥忍不住问道

胤祥（怡亲王）既如此，皇上为什么还要斥责孙嘉淦？

胤禛回转脸来，一字一板说道

胤禛（雍正帝）因为他的条陈上得太早，朕不能一登极就授人以柄，给心怀叵测的人以可乘之机！至于孙嘉淦，是个御史材料儿，回头就给他旨意。

祥一听就明白，“有人”指的就是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和十四阿哥这些权倾朝野的人，不由得暗自佩服雍正心计之工，遂道

胤祥（怡亲王）万岁圣明烛照，深谋远虑，臣心领而神受！

胤禛（雍正帝）坐，坐下说话。

胤禛指着杌子吩咐允祥坐了，自己也盘膝坐了炕上，款款说道

胤禛（雍正帝）如今天下积弊如山，朕有什么不晓得的？吏治败坏，无官不贪，官员结党成风朋比为奸，皇阿玛在时早已对此痛心疾首，但他晚年龙体欠佳勤躯已倦。这些事朕不做，大清江山何以为国？朕做事，你不帮谁来帮？所以你不能急流勇退，朕帮手太少，掣肘的太多，就是为你自己的身家性命，你也要打起精神来！

允祥听到这里，浑身的血逆涌而上

胤祥（怡亲王）自今而始，臣一身一命，惟皇上是从！臣即请缨前敌，愿往青海与罗布藏丹增兵车相会，一场大捷下来，百邪全避！那时辰万岁就能腾出手来大加清理吏治了！

胤禛（雍正帝）嗯，朕要的就是你这份心雄万夫的壮志！

胤禛也站起身来，目光炯炯盯着允祥

胤禛（雍正帝）但青海你不能去，一是朕身边没有护驾的不成，二是你去，有人就会说‘为什么不让十四爷去？’必引起朝议纷争。你就留下，多替朕操点心。朕已经提拔了隆科多，再加上廷玉他们，事情就好办多了！